而今,这小舟就是这纸船唯一的支点,倘若一个倾斜,这纸船没入冰冷的河水里,就再也无法燃烧起来。
那艘大船上,有人挑着一根长杆,末端挂着一盏燃烧的灯笼。
“……那,那就是最后的仪式,只有纸船完全燃烧,才,才算是……”
包长林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那灯笼从长杆坠|落下来,倒入纸船里,一瞬间,那精美的纸船被火焰舔舐,那迅猛燃烧的火势几乎将纸船吞噬,熊熊的火光,将整个河道照亮,竟是如同白昼。火焰吞噬了纸船,将所有的祭品焚烧着,倒涌进尘埃的冰冷江水,又将疯狂的火焰淹没吞吃。
惊蛰静静地注视着这个过程。
他在看祭奠。
赫连容在看他。
在所有人都被河道上的盛景所吸引的时候,赫连容依旧在看着惊蛰。
河面上的火光太是明亮,将惊蛰的表情清楚地照亮,那微微的震撼,吃惊,与最后一切都沉没时的安静,全都被赫连容收入眼底。
……以后,也要带惊蛰出来。
他想。
赫连容喜欢惊蛰脸上惊叹的表情,生动鲜活,可爱可怜,那清亮的眼眸会短暂地倒映着世间万物,然后……
“容九。”
惊蛰低头,轻轻叫着他的名。
……然后回头看他。
赫连容能感觉到那怪异的满足。
虽然只有一瞬。
“怎么?”
他听到自己说。
惊蛰趴下来,抱着赫连容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刚刚是不是没在看江面,而是在偷偷看我?”
他的声音轻轻的,在吵闹的人群与鼓声里,就只有赫连容能听到少许。
嗯。
赫连容这么应着。
不如你好看。
他这么说。
惊蛰就像是猫猫怂怂的小兽,左顾右盼发现许多人还沉浸在刚才叫人惊叹的画面里,这才埋在男人的肩膀上,偷偷摸摸地啃了口脖子。
咂摸了下味道,惊蛰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赫连容的肩膀,让男人把他给放下去。
赫连容照做,惊蛰站稳后,原地活动了下|身体,见人群已经开始散去,便对包长林说:“今日多谢包兄陪着我们兄弟两个走动,现在夜色已深,我们兄弟二人也要回去了。不知包兄……”
包长林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无事无事,我住的客栈就在不远处,我自己走回去便是。”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迟疑,但是一咬牙,却又问道:“两位在何处落脚?过两日我做东……”
惊蛰笑着摇头:“我们在潭州不过稍作歇息,不日就要离开。”
包长林看起来有些失望,他和容大很是投缘,还想着若是有空,要多多来往。
“包兄也不必失望,若是有缘,往后自会相见。”惊蛰意味深长地说道,“告辞。”
包长林目送着他们兄弟两人走向人群,隐隐约约,好似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有缘,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