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约半个月,九格格找康熙要了允许,就带领了人手出宫往江南去了。京城里知道九格格去向的人也挺多,因为随着事情到现下,胤禛已经连着关掉了江南两个私人建立的书院,事情就有些闹大了——自来文人嘛,手里拿着笔,脸上长着嘴,就相当于是世界在手中了。
江南那边已经有许多文章开始抨击胤禛了,有主动提起来九格格的事儿的,说胤禛是助纣为孽,任人唯亲。也有知道康熙的态度,所以并不愿意提起来九格格的,那倒在胤禛身上的脏水就成了专权武断。
这些事儿传到京城,八阿哥等人肯定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的。本来之前胤禛得了康熙看重,被康熙时刻带着身边教导,就已经让八阿哥等人心里觉得不太好了。随后江南一行,康熙又带着胤禛认识了江南那边的重臣,八阿哥心里不好的预感,就成了危机。
这种时候抓到了胤禛的小辫子,那无论如何,也得要将胤禛往下拉一把,就算是不能将他彻底打下去,也需得将他拉回到原先的位置上来。
只有胤禛站在原先的位置上,八阿哥才有更大的把握来获得胜利。
于是朝堂上参奏胤禛的折子就像是雪花片一样,一会儿是参奏胤禛擅权,一会儿是参奏他不看重文人,做事儿没有章法,一会儿是参奏他不分轻重,为了一个九格格,搅合的江南不得安宁。
也有另辟蹊径,为江南那边的人求情的——不过是议论了九格格几句,如何就得了现如今这严重的处置呢?
那些被关停的书院,被终身罢免科举的书生,还有被抓进大牢的官员,都多无辜多可怜啊。他们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皇上既然将九格格给放出来做事儿了,那必然一开始就得做好九格格会被人非议的准备。
不能又要实惠又要名声的,世上哪儿有这种两全的好事儿呢?
前朝这些事儿,也影响到了后宫。宜妃和荣妃,整日里就阴阳怪气,暗指乌雅秀贞不会教导孩子,先是教导出来一个离经叛道的九格格,现在胤禛在她身边也学坏了。
“想当初,佟皇后还在的时候,四阿哥是多可爱的一个孩子啊,为人聪明伶俐,性情也和善,说话做事儿,伶俐乖巧,现如今呢,我一眼瞧着,都觉得有些可怕呢。”
宜妃笑着说道,顿了顿,用扇子遮住脸颊:“那一张脸黑的,不知道还以为是谁欠了他多少钱呢,说起来九格格也算是耧钱的好手了,四阿哥不应该为这以前发愁吧?”
乌雅秀贞脸色就沉了沉,宜妃如何说,她其实也并不是很在乎的。但是,她恼怒的是宜妃竟是将佟皇后给提出来了。
“没想到宜妃对佟皇后倒是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既如此,正巧,也快到了佟皇后的忌日了,那不如宜妃且去陪一陪佟皇后?”乌雅秀贞笑着问道,宜妃那脸色就变了变:“你别以为你是贵妃,就能在宫里一手遮天了,我可告诉你,我好歹也是九阿哥的生母,岂能是你说要处置就处置了的?”
乌雅秀贞笑道:“本宫让你禁足,这点儿还是能做得到的,宜妃请吧,对了,陪着佟皇后的时候,也别忘记了抄写几卷佛经,佟皇后性子最是温和,你瞧着什么经书好,就抄写什么经书吧。”
她招手叫来了嬷嬷:“送宜妃去景仁宫。”
景仁宫自打佟皇后过世,就一直是空着的了,只挂着佟皇后的画像。
宜妃那脸色就有些僵硬起来了,这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让自己在景仁宫禁足吗?
那地方可是死过人的……其实宫里处处是死过人的,这宫里想找一个没死过人的地方是很不容易的,或者说,根本不可能。但是,其他的地方是有活人生活的痕迹的,也有许多人来人往。
景仁宫却是死寂一片,就算是有人打扫,也不过是白日里打扫了,晚上就关闭了,且来来往往,也就是那小猫两三只。
准确的说,人气。
景仁宫的人气,连冷宫都不如。
再想到自己刚腹诽了佟皇后,还要去佟皇后的画像前抄写佛经……
宜妃那脸色就像是按在了涂色盘上,张张嘴,想和乌雅秀贞服个软吧,这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让她给人服软,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你倒是忠心耿耿。”宜妃的嘴巴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张嘴就是这种挑衅:“你该不会真的要感谢佟皇后帮你教养了四阿哥吧?难怪你能做贵妃呢,就你这胸襟,后宫难得一见呢。”
乌雅秀贞现下心里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已经很多年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来佟皇后了,胤禛自己也很少主动在乌雅秀贞面前提,所以猛然一听,自然是难堪加愤怒的。
可仔细想一想,佟皇后教养胤禛的事儿,都是要写进史书的,谁让自己的胤禛,并非寻常人呢?既如此,那不管是现如今的天下人,还是以后的后世人,那是人人都知道,佟皇后教养过胤禛。
自己若是为这事儿愤怒,那是少不了的生气。
况且,她不是早就想通了吗?佟皇后命短,和这样的人,自己有什么好计较的?胤禛再好,她也享受不到,看不到。这样一来,倒是有些可怜了。
她看宜妃:“本宫心胸如何,轮不到宜妃你来评价,本宫就是再如何,也没养出一个哈巴狗儿子……”
这话一说出来,荣妃立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乌雅秀贞转头看她,荣妃笑道:“听闻十四阿哥要回京了?”
说起来十四阿哥,乌雅秀贞那脸色……也和刚才宜妃的没什么两样了。谁不知道十四阿哥这次的差事,是哪儿来的呢?若说九阿哥是八阿哥的哈巴儿狗了,那十四阿哥,其实也不遑多让。
乌雅秀贞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没想到射出来的箭倒是一转头,落在自己身上了。
平妃赶紧打圆场:“说起来十四阿哥回京,那些马匹,我听闻,十四阿哥竟是一匹也没折损,这本事,兵部怕是要五体投地了。”
运输马匹这事儿,自来就是个难事儿。因为中途会有折损,一个是不服管教,乱窜的,可能会造成伤人,这样的马匹就留不得,免得将来上了战场,再将马背上的人给摔下来。
二来呢,长途跋涉,劳累过度,总有伤病的。
再有一个就是水土不服,这运输马匹,又不是嗖的一下,就直接从蒙古到了京城了,康熙每次去蒙古巡视,哪怕是快马加鞭,路上也需得一个月时间。
这些马儿呢,又不熟路,需得慢慢走,至少需得两个月时间。
这期间,经过许多地方,马匹总要吃饲料喝水,人都尚且有水土不服呢,更何况是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