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宁站在美术馆的后门口等沈不予，看到他和一个高大的男人远远走过来，眼神儿不知道是先看沈不予还是打量那个陌生男人。
鹿宁：“这你男朋友？”
沈不予咳嗽一声，拐了鹿宁一下：“这是我店里的店员，你没事别瞎猜猜。”
鹿宁在沈不予和江革的脸之间回转了一下，在看到对方异色的瞳孔时停顿了一会儿。
“哪个老板带自己员工参观私人展览的？你不会对别人搞潜规则那套吧？”
还没等沈不予反驳，江革直直地迎上鹿宁打量的视线，淡淡道：“你好。”
鹿宁身量小，站在江革面前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初中生。
他不适应地往后退了一步，才从那种压迫感里退出来。
“你好。”他打量的目光停在江革脖子上的梵文纹身上，“你是藏人吧？”
“是。”
鹿宁想看清那串梵文是什么，但对方对他的目光警惕，拉住了衣领。
怪异的字形，似乎也并不像梵文，更不像藏文，倒是和木雅族的文字有些相似。
鹿宁思忖着收回视线，“走吧，我带你们走人工通道。”
文物展在三楼，环境简约幽静，灯光打得很暗。
玻璃柜穿插在道路中央，里面全部摆放着在藏南出土的文物。
观览的游客安静地在各个玻璃柜里来往，主办方似乎是有意控制人数，虽然门口排着长队，但整个大厅内并不显得拥挤。
鹿宁出国前有段时间和一直合作的092考古队前往藏南西南方山腹一带，参与文物鉴别和修复的工作。
那块地区一直是国家考古的漏洞，鲜少有地质队和考古队问津，不通外世，鹿宁这一趟过去收获不少。
“木雅族虽然是藏族的一个分支，但先民其实是西夏灭亡后幸存的党项遗民，其他分支的部落不承认他们的血统，甚至曾经遭到同胞的排挤和捕杀，所以一直在藏南阿玛拉山腹里生活。”
“阿玛拉山是藏人心中的圣地，不过环境相当恶劣，跟住月球没什么差别，鲜少有藏人能长时间在那里生活。”
“但是木雅族却能够在其中顺利地存活繁衍，并且直到现在还有子嗣，藏人们认为这是阿玛拉承认了木雅的血脉，自此木雅族才被正式列入藏族。”
沈不予仔细端详着玻璃展柜里陈旧的器皿，盆壁都有一圈花纹，既有狼又有鹿。
“既然都是血肉之躯，木雅人又为什么能在阿玛拉山里活这么久？”
“问得好！”鹿宁欣慰地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我就喜欢你这样好学的宝宝。你看九点钟方向的那幅壁画。”
沈不予抬起头，看到斜前方展示柜里一小块被印摹下来的壁画。
壁画氧化得很厉害，只被拓下来一小部分，色调已经不复鲜艳，但一眼看过去仍然弥足惊艳。
画中绘法奇异的雪岭之中，一只堪比半座山峰大小的玄狼脚踏祥云，额间一抹火印，仰头狼啸。
周围黑雾弥漫，天空之中雷鸣阵阵，蝼蚁般渺小的藏人跪伏于山下，是全然信仰的姿态。
沈不予看着壁画入了神。
“玄狼‘吉尕’，这就是木雅族的信仰，也是为何他们能在阿玛拉深山中存活的原因，当地人深信他们的祖先是受了‘吉尕’的庇护才能够存活下来。”
鹿宁说：“我在藏南随队考察的时候，听说再往阿玛拉山脚深处就是木雅人生活的村子，他们在阿玛拉山的半山腰建了一座神庙用来供奉‘吉尕’。但是这群人太神秘了，我们转了一个星期都没找到村子在哪儿。”
沈不予怔怔地盯着黑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头叫‘吉尕’的狼神与江革背上的纹身和梵阿铃上雕刻的那只动物很像。
作者有话说：
木雅族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文里的木雅族的设定一半是事实，一半是我虚构的，大家就当架空来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