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幽幽淌落，室内静谧一片。宋浮月被一身喜服压的难受，只想赶紧卸下这一堆锦绣珠珮，然而一抬眼，就见陆何言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忧郁地盯着他。
宋浮月:……
大半暖黄烛光洒在陆何言身上，绯红衣袍水浪般交叠在膝头，面如冠玉，长睫微垂，落下一片晦暗的阴影。
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发呆。
一道声音极轻，近乎喃喃自语:“古银河时代有一种说法，称洞房花烛夜为人生大喜之事……这是喜事吗？”
夹杂着淅沥雨声，宋浮月听不太真切，心中忍不住扯出一丝冷笑，对啊，你不情我不愿，算什么喜事。
不过看陆何言这幅模样，想来也没心思要和他行“夫妻”之事了。他手指微松，打算将瓷片塞进枕下。
掌心甫一摊开，陆何言就慢吞吞接上方才的问题:“应该也算，毕竟他长得很好看。”
宋浮月手指微顿:……
随即眼神警惕望去。
陆何言:“说话又好听。”
宋浮月:……？
陆何言仍在自言自语:“这地方不错，不用给研究院卖命，也不需要跟那帮疯子扯头花耍流氓……我喜欢这里。”
这句话说的格外小声，绵绵春雨中，宋浮月只隐约听见了一句“喜欢”。
宋浮月额角抽痛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大概也犯了疯病。
＊＊＊
陆何言确实和传言很不一样。
虽然成亲多日，但他们从未同床共枕过，阆椿苑房间多，足以让宋浮月随便挑选。
宋浮月没什么意见，甚至巴不得离陆何言越远越好。只是陆何言这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平日也不过是一道用膳，不规束、不过问，把宋浮月当作来府上做客的客人一般，居然没有半点给他立规矩的意思。
随和到让人不敢置信，简直与那些流传甚广的形象风马牛不相及。
这是好事。
直到一晚，更深露重，他整理好香料，忽见庭院蔷薇架下立着道修长身影。
月光穿过藤蔓缝隙，在陆何言肩头碎成银箔，他仰头望着漫天星斗，五指张开又合拢，仿佛在丈量什么。
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过问这些事情的，就算陆何言大晚上让俊俏公子去他房里唱曲，也与他宋浮月毫无关系。
但不知是月色太过皎洁，还是四下空旷寂寥，陆何言身边没有旁人，一个人静静地立在花影之下，居然显得有些形单影只，让宋浮月陡然生出一种想要和他说说话的冲动。
宋浮月披衣出来，压低声音，“王爷在看什么？”
陆何言浑身一僵，见到是他，微微笑了笑:“闲来无事，观星。”
星子汇成亘古至今的银河霄汉，宇宙群星之外，连接更辽远的地方。
“翼火蛇、轸水蚓……翼火蛇属朱雀七宿，”陆何言的指尖划过虚空，仿佛在星图上勾勒坐标，“离我的家乡……”
他止住话头，忽然偏头看宋浮月，瞳孔里似乎映着流转的星河，“说的有点多了，你先回房休息？”
宋浮月被他灼热的视线烫到，不动声色后退半步：“无妨，过了三更天，王爷还是早些就寝……不知王爷需要安神的香薰么，我多做了一些，效果还算不错，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让人送到王爷屋里。”
陆何言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像是发现什么很惊喜的事情:“你会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