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他在牢中自缢,遗书中只有一句:“我说了假话,所以我配不上那些为真死去的人。”
记忆终止。
少年睁开眼,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他忽然转身,对所有记者、学者、官员高声道:“从今天起,《缄言录》不仅要记录被害者之声,也要收录那些‘说了假话的人’的忏悔!我们要建一座‘犹豫堂’,供奉所有在真相与生存之间挣扎的灵魂!不是为了美化罪行,而是为了让后人知道??沉默从来不是天生的,它是被一步步逼出来的!”
呼声如潮。
三个月后,“犹豫堂”奠基。选址就在原律巡总部遗址之上。施工第一天,工人挖出一块石碑,上刻四个大字:
**“慎言保身。”**
少年亲自将其翻转,在背面写下新的铭文:
**“敢言者生,共听者兴。”**
同年冬,第九卷《缄言录》残页于东海渔村出土。内容令人震惊??竟是皇帝祖父亲笔所写的一封密信,承认自己年轻时参与掩盖周正言案,并写道:
>“吾非不知其冤,然惧权臣反噬,遂助纣为虐。每思及此,寝难安枕。愿后世子孙若有明主,必昭雪之,以赎吾罪。”
消息传出,举国震动。
有人怒斥皇室虚伪,利用忏悔博取同情;也有人感动于这份迟来的坦白。唯有少年平静道:“权力者的忏悔最危险,因为它容易变成新的表演。但我们不能拒绝它。我们可以质疑,可以批判,但必须让它说话??因为一旦我们开始决定‘谁不配开口’,我们就成了新的归零殿。”
于是,这封信也被收入《缄言录》,并附加三条公众评议:
1。“你可以忏悔,但不能要求原谅。”
2。“你的痛苦,不应盖过受害者的苦难。”
3。“我们听你说,是为了更好地看清你做过的事,而不是为了安慰你。”
春天再来时,忆辉学院统计数据显示:全国共举办“共读仪式”四百一十七场,累计诵读《缄言录》内容达八十万字;忆辉植物覆盖面积扩展至三十六州;因“倾听训练营”干预而避免的家庭暴力、群体冲突事件共计一百二十九起。
更重要的是,民间自发兴起“还声运动”??子女为父母补写未曾出口的道歉信,村民为被污名化的“叛徒”重立墓碑,甚至有孩童组织“小忆辉团”,挨家挨户收集老人口述往事。
少年带着秃毛鸡巡游各地,不再只是发布者,更是倾听者。他学会了一件事:真正的力量,不在于说出多少真相,而在于让更多人相信??他们的声音值得被听见。
某夜宿于南岭山村,一位百岁老妪拉着他手,颤巍巍道:“我年轻时……亲眼见妹妹被拖去烧书……她怀里还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我想救,可我怕……我到现在……都没跟人说过这事……”
少年握住她的手,轻声说:“现在说了,就不晚。”
老人泪如泉涌,反复念叨:“我说了……我说了……有人听了……”
那一夜,村外竹林中的忆辉笋破土而出,一夜长高三尺,叶面浮现两行小字:
>“她说出来了。”
>“我听见了。”
归程途中,秃毛鸡忽然问他:“你觉得,这一切会有尽头吗?”
少年望着远处升起的星辰,许久才答:“不会有。只要还有人感到害怕,还有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这条路就得走下去。”
“那你不累?”
“累。可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啥?”
“是有一天,我们自己也开始觉得‘有些话不必说了’。那时,黑暗就真的赢了。”
秃毛鸡沉默片刻,拍拍翅膀:“算你还有点脑子。走吧,东海上又有新动静??据说一群海豚围住渔船,反复跃出水面,做出同一个口型。”
“什么口型?”
“读过《缄言录》的人说……像是在说:‘记得我们吗?’”
风再次吹起。
somewhere,achildpicksupabrokenfluteandbeginstoh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