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麟声放低托盘,由其他人端酒。
“快放下,”严木伸手来扶,他有些懊恼,“阿肯一定搞错了,我明明是请你来玩。”
“这位是?”一旁的女人问。
“我的一位好朋友。”严木揽住陈麟声的肩膀,向大家介绍。
“你什么时候有了我们以外的朋友,”女人打趣,“跟我们有秘密了,疏远了。”
“我明明告诉过阿宙的。”严木眨眼。
麦春宙并没有接话。
“原来你叫阿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信手端过一杯香槟,他虽然穿了正装,却没有打领带,衬衫领松松散开,眉宇俊朗,气质成熟。
陈麟声一下子认出他,是那天在便利店门口盯着他看的男人。
“我叫任骋云。”男人伸过手来。
陈麟声对他的熟稔感到抗拒,他伸手过去,轻轻一握。
任骋云微笑着包裹他的手。
没想到他会握这么紧,陈麟声不动声色地抽手。
“其实你不适合戴耳钉。”低声说罢,任骋云松开了手。
电光火石之间,陈麟声认出那双眼。
俱乐部电梯,戴面具的男人。他叫任骋云,
任骋云曾将他打量一番,然后夸他“漂亮”。听起来像狗市里挑选宠物,见到皮毛顺滑、性情温顺的,就夸一句漂亮。他们嗜好□□的人,使用的字典和普通人不同。
当初男人戴着面具,而陈麟声的面孔却毫无遮掩。今天交换了姓名,他们终于平等。
世界真小,港岛更小,以为再也不会见的人,以为永远不会认识的人,忽然来到眼前。
严木将自己的朋友依次介绍给陈麟声,陈麟声点头,有时也伸出手和人交握。□□太子爷的朋友们,个个是上流人物。
海风吹过,衣衫摆动,服务生的上衣很薄,陈麟声小臂发凉。
为什么非要追根究底不可。
最大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价值过亿的游艇和跨年派对。就算从前的不幸都没有发生,父亲没有去世,母亲没有失踪,眼前的一切都不会跟他陈麟声有一丝关系。
他向来不卑不亢,但人和人之间,有比情爱裂痕更深的沟壑,
“这位是阿宙,麦春宙。”自和任骋云握过手后,严木一直揽着他的肩膀。
险些真的循严木指的方向望过去。
麦春宙一个眼神投过来,陈麟声心中就已经了然。他们洞悉了彼此的洞悉。
他转头避开那张脸,让它在余光里变模糊:“不好意思,我刚刚想起阿肯拜托我尽快回去。”
不顾严木阻拦,他径自离开,背后传来窃窃私语。皮鞋踩上舷梯,又急又快。直到回到佣人房,听见自己急走的喘息,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逃跑。
他关上门,背对着贴靠,望向狭小空间。铺天盖地的白色,明度调暗,让人不自觉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