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一时寂静无声。
整整一分钟过去,麦秋宇还是没有开口。时间像在烧,一分钟烧过一万年,身处烈焰那样煎熬。
他没想到陈麟声肯让他再说一句话。
却也只有一句话。
对面随时可能挂电话,而他的手臂又钻心地痛着,痛到他的声音变轻,额头和脊背全是冷汗。他坐在医院冰冷的阶梯上,楼梯间昏暗,只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牌鲜艳地亮着。他捧着快要因没电而关机的手机,心脏咚咚作响,他在脑海中飞速斟酌、挑选,想以最精简的问题获得最具体丰富的的答案,却越想越乱,指尖发抖。
你认不认识严森,你现在在哪里,你是去了任骋云那里吗,你现在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曾经加入帮派的事,你妈妈手上的婚戒,是系住我们两个那枚吗,你现在在哪里,你永远不想再见我吗,为什么不把毛绒玩具带走,你安不安全,妮妮安不安全,严家人找到你了吗,你现在在哪里。
你现在在哪里。
麦秋宇脱口而出:“你究竟在哪里。”
说罢,他低沉而颤抖地央求道:“小声,你究竟在哪里。”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平缓的呼吸声。
半分钟后,陈麟声挂断了电话。他关了机,打开储卡槽,拿出电话卡用力一掰,电话卡拦腰折断。接着,他把这张废卡丢进了水池。
他再也不会启用这个号码。
他走出浴室,坐回床上发呆。
妮妮在他背后翻了个身,手臂舒展。
被女儿的翻身动静提醒,陈麟声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大事。
翌日清晨,早餐桌上菜式丰盛,宋存青恨不得将整栋茶楼都搬回来。奈何妮妮大病初愈,胃口还没有养回来,只恹恹咬了几口烧卖,看得宋存青直皱眉。
“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他将妮妮吃剩的东西放进盘中。
陈麟声犹豫几秒,放下了筷子:“叔叔,不知道可不可以借下你的电话,我的电话坏了。”
他和任骋云的秘书约定好了,上午八点要去一个电话确认一件事。
“好啊,给。“宋存青没有多问,他掏出手机递给陈麟声,然后转过头来继续哄妮妮吃早餐。
陈麟声没想到叔叔会这么爽快。
今天他睡过了头。任骋云的秘书相当刻板,说是八点打电话,如果迟一分钟,大多就打不进去了。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他一定会下楼打公用电话,而不是用宋存青的手机。
陈麟声按亮屏幕,壁纸赫然是一对男女。
女人穿着婚纱,面容姣好,男人则身穿西装,气质稳重,只是比女人大上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