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棠之前在鬼影中看到了戏台和伶官,此时心中有了猜测。
果然远处的一道山丘后面,戏台再现,数十名吹鼓手奏乐,一名身穿着蓝色华丽戏袍的女伶官,正在台上献唱。
戏台下方有提灯老人,有青衣夫人,有躲在罐子里的儿童,有一个胖乎乎的和尚,还有一大快木耳一样的怪物,一团黑影……
它们都如最痴迷最专业的戏迷一样,全神贯注地看向戏台,没有丝毫的喧嚣。
谢青棠提着天煞枪,徐徐踏步靠近。
猛然间。
所有‘人’瞬间回过头来。。。。。。
烈焰如龙,自第八门中咆哮而出,卷起千丈火浪,将整座赤焰渊映照成一片血红。那扇原本悬于火山之巅的赤红光门,此刻已彻底碎裂,化作无数燃烧的符文四散飞舞,如同陨落的星辰,在空中划出凄厉弧线。而门后,是一条通往地心深处的阶梯,由黑曜石铺就,每一步都刻着古老的罪名??贪、嗔、痴、妄、戮、妒、叛、欺、忘。
李七玄站在门前,龙刀横于胸前,刀锋上还残留着方才斩鼎时被业火灼烧的裂痕。他的手臂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疲惫,而是体内血脉在共鸣。那股源自右手指尖残缺处的悸动,越来越清晰,仿佛有另一颗心脏在他身体之外跳动,与他同频,却敌对。
猴子扛着断岳,金瞳微眯,死死盯着那幽深阶梯。它掌心的金色裂痕再次震颤起来,但这一次,并非悲鸣,而是一种近乎欢庆的低吟。它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然白牙,抬手在焦土上写下三字:**“走下去。”**
指路鸡蜷缩在李七玄肩头,羽毛焦卷,气息虚弱得几乎只剩一丝温热。“你们两个……真是疯了。”它喃喃道,“刚破一重幻象,又闯第二层陷阱。这阶梯不是路,是‘心狱’,踏一步,便要直面自己最不愿记起的过去。九百年前,我亲眼见过一位半圣走完九百级,最终在最后一阶上笑死??因为他终于承认,自己一生所护的正义,不过是私欲的遮羞布。”
李七玄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小指,那截自出生便缺失的肢体,此刻竟隐隐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虚空中生长出来。
“如果我的记忆也是假的呢?”他轻声问。
指路鸡沉默片刻,才道:“那你更要走下去。真相或许会撕碎你,但至少,你是被真实杀死的,而不是活在谎言里。”
风起,带着硫磺与灰烬的气息。三人并肩踏上黑曜石阶。
第一级,脚下浮现冰原景象??北境米家庄园,雪夜,七岁的李七玄躲在柴房角落,怀里抱着一只冻僵的小猴。门外传来怒吼与刀剑交击声,母亲的身影挡在门前,手持短笛,吹奏《雪归谣》。笛音清越,却无法阻止那一队银甲鹤军破门而入。领头者摘下面具,竟是年少时的赵亦秋,他冷笑着将长枪刺入妇人胸膛,鲜血溅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猩红之花。
“不……这不是真的!”李七玄猛地后退一步。
“这是你被抹去的记忆。”猴子在地上写道,“米家并非毁于瘟疫,而是因你母亲掌握‘九门图录’残片,被白鹤王朝灭口。你被赵亦秋带走,洗去记忆,养为棋子。”
李七玄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原来他一直恨着的敌人,竟是抚养他长大的“师父”;而他以为早已逝去的母亲,实则是为护他而死。
第二级,景象再变??十年后,少年李七玄跪在雪地中,手中握着染血的龙刀,面前是赵亦秋冰冷的尸体。他记得那一夜,自己觉醒碎金瞳术,一刀斩断师徒情义。可画面突然回放:赵亦秋临死前嘴角竟带着解脱的笑意,低声说:“好孩子……你终于挣脱了。”紧接着,一道黑影从他体内逸出,化作模糊人形,正是那日在星图中所见的九幽之主轮廓。
“他也是傀儡。”指路鸡叹息,“你以为是你杀了他?不,是‘?’借你的手,除掉了不再听话的容器。”
第三级、第四级……每一阶都像一把刀,剥开一层伪装。他看见自己曾在梦中屠戮整座村庄,醒来却发现双手沾血;他曾与猴子在葬龙岭立誓共守,可契约光芒中,竟浮现出双生锁链,将两人的灵魂缠绕成结,象征着命运已被强行绑定;更可怕的是,在某一阶上,他看见未来的自己??身披黑袍,头生双角,站在九门尽头,俯视万界崩塌。
“我不想变成那样……”他声音沙哑。
猴子猛地一拳砸向地面,金光炸裂,幻象瞬间破碎。它转头盯着他,一字一句写道:**“现在不是,就永远不是。”**
阶梯尽头,是一座圆形祭坛,中央悬浮着一团漆黑火焰,比青铜鼎中的业火更加纯粹,更加寂静。它不燃烧,却让四周空气凝固,连时间都仿佛停滞。
“第八门的核心。”指路鸡颤声道,“‘心焰’,传说中唯有真正无悔之人,才能将其点燃,成为新任守门者。否则,便会沦为下一个烬躯。”
话音未落,祭坛四周骤然升起九尊石像,皆为人形,面容各异,却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右手小指残缺。他们缓缓睁开眼,齐声低语:
“归来者,你终于来了。”
李七玄浑身剧震:“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