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皆为毒药,不过天南星多断面黄芽,毒性更甚一筹。”
方延摸着半白的胡须,目光稳稳的落在她作满注解的书籍上。“殿下何时对医术感兴趣了?”
“扬州瘟疫来势汹汹,本宫也想为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长京与扬州相隔千里,快马加鞭日夜不停也需三日左右,这段闲暇时间足够她自学涉猎一些基本的药理通识。
闻言,方太医面带赞许,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匆匆赶来的疏月打断了。
“殿下,该用晚膳了。”
她端来的托盘上放着几碟精致小菜,最中间的瓷罐里还盛着热乎乎的汤。
主仆二人就地坐在帐篷旁边的石墩上,沈栀禾接过勺子尝了一口才发现那是兔肉羹,味道鲜美,肉质纯粹。
“有人去打猎了?”
两地距离远,为了方便保存,六部筹备的都是风干肉类和腌制的蔬菜,活物基本没有。
“是裴公子射到的,他怕殿下食欲不振,偷偷吩咐奴婢开小灶炖的。”
沈栀禾静静听完她的话后,面无表情吐出几个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此刻在帐篷里歇息的裴时逾坐不住了,掀开帘子和沈栀禾对视,直白道:“殿下可真是把微臣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
沈栀禾眨了眨眼睛,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神情自若,装的一派坦然。“生气了?”
“不至于。”
她舀起一勺浓汤,琥珀色的汤面倒映出空中月影。“你向来做事都只凭目的,从不节外生枝多此一举,拿这个讨好我是想得到什么?”
“殿下多虑了,这是陛下的意思,他让微臣在出巡途中好好保护公主。”
篝火噼啪炸开火星,将沈栀禾鬓边的金丝累珠步摇都映得流光溢彩,少女面容昳丽,笑起来时眼尾都轻微上挑。“监视让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做御史果然很适合你。”
裴时逾目光沉沉的落在她眼眸,倾身逼近后又压低声音道:“微臣是你的人,谋士不侍二主,殿下大可放心。”
“你本来也逃不出本宫的手掌心。”沈栀禾莹白指尖轻点在他心口,高高在上的睨着他。
青年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忽然想起上辈子她威胁他扬言要断他官途之时也是这般胜券在握。
夜风骤起,远处传来角弓紧绷的咯吱声。沈栀禾裹着的狐裘都被扬起,寒意灌进来使她的身子微微发颤。
见状,裴时逾修长手指擦过她耳垂,将披风带子打了个复杂的结。“春寒料峭,夜里寒凉,殿下该多注意。”
“知道了。”沈栀禾后颈被他触碰时感觉到的凉意还未散去,鼻翼间也都是他靠过来的松烟墨气息。
“微臣送殿下回马车。”
疏月早在他们两人谈话时就默默退了下去,裴时逾遣人将这些瓷白碗碟收拾后就抬脚往营帐对面走去。
帐篷的帆布在夜风里簌簌作响,暗红火舌正舔舐着半截枯松枝,树皮蜷曲成碳化的蝴蝶。
篝火在五步外的碎石圈里劈啪炸开火星时,裴时逾伸手将她拉开,提醒她不要被烫伤。“当心。”
沈栀禾点头应声,算作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