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着?本王从未困你,你大可随性出入府邸!”他闻言再扯唇一笑,猛地抬袖一指府门,冷然问着。
“本王已退让到了这一步,你还有何不满?”
话音刚落,他大怒般挥下云袖,将膳桌上的盘盏尽数砸落。
一串支离破碎之声似划破长空。
温玉仪眼望身前狼藉一片,语声再度低柔,不慌不忙地回应:“妾身心满意足,是大人多虑了。仅是忽然想到这一计策,妾身觉得是个良计,便说与大人听。”
和他平心静气地道尽时,她倏然瞧见这清绝之影无策般立着,眼梢竟有丝许泛红。
眸底所掠,是她不曾见过的茫然。
讽意几乎散尽,遗留下落寞回荡于心头,他凛紧了眉眼,自我解嘲般低声道:“以身败名裂换取自由无拘,这王府便让你如此厌恶?只有离开,你才能诚心如意?”
“来人!王妃神志不清,鬼话连篇,今日起禁足于王府!”
顿了几霎,楚扶晏怫然作色,随之扬声高喝,朝府侍淡冷一下命令:“未得本王旨意,王妃不得踏出寝房!”
怒语声声入耳,使得府邸陷入了死寂里,她平稳地起身,在寂静中随府卫入了一间雅房。
房门阖上前,她瞥望堂中的背影,见大人失落地驻足,比那清夜中的冷月还要孤寂。
他为何非要将她留着……
心知自己现下是被囚禁在府,温玉仪端坐于软榻上,不喧不闹,只从容地刺着针绣。
她眉目微微低垂,如同在等着何人般安然自在,此番是势必要离京的。
其实也并非无愁绪,方才之景频频浮于眸前,一些事她着实想不明白,心上烦闷得要命,只能借着刺绣慢慢理顺着思绪。
不就是与大人缠欢了几夜,不就是顺着他的脾性服从了几回,他何苦要这样为难……
在她看来,楚大人只不过是恋那云雨花朝,恋那尤云殢雨,魂牵梦萦,鱼水缠绵,换作别家女色,也可找到一位顺心之人。
再者,大人就算再寂寞,还有公主为伴,如何也无需她去挂念。
深思过后,似解开了不少,温玉仪垂目轻望,手中的彩绣竟被绣乱了几针,又默然拆起丝线来,欲重新再绣一遍。
方才膳堂的动静实在太大,府中下人被吓得心惊胆慑,剪雪也不例外。
时不时瞥向寝房内,丫头忧心如焚,不知主子是说了什么话惹怒了楚大人。
照此情形,没有个十日半月,大人这怒意怕是消不了了……
而今主子被禁足于房中,楚大人又愤意未消,进了书室再是没出来……眼瞧着天色暗下,剪雪端茶入屋,转身阖上房门,在主子身边重重地叹了口气。
“主子是遭遇了何事?”谨言慎行地附耳轻声问,丫头想解此困惑,“自打从皇宫出来,主子便魂不守舍的,可是因陛下说了什么?”
哪知主子从容地放落针线,远望窗外西山日薄,杏眸清明,缓慢开口。
“离京乃绝佳计策……大人和温家都可相安无事,而我也可借机了却这
婚事,落得轻松自在。”
“奴婢怎么听不懂……”剪雪顺话寻思良久,仍未揣测出主子的用意。
目光回于窗前枝条,枯叶落尽,寒冬似要来了,温玉仪柔笑作罢,觉得来王府的这些天日,像做了大梦一场。
“这两日,赫连岐会带我出府。此后去了晟陵,我就可以安稳清闲地度日,再不必求人高抬贵手,逆来顺受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