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像楚大人那般的威肃之人,竟也喜闹腾?”
掌柜似憋在心底良久,终于能找上一人道几句闲话,就放了手里的活,悄然说道:“我听说在里头闹的都是王妃的娘家人,大人脸都黑了一半,却硬是不敢怒上一个字。”
“娘家人?”那新妇娘子来路,书生也是有所耳闻,心头疑虑便更深了,“可我记得,温姑娘不是前朝宰相之女?温府不应该都……”
不应该都因温宰相的离世而衰败萧疏,怎反倒盛荣成此……
“谁知道呢……”掌柜喜笑着一扬袖,叫了堂倌再上两壶酒来,“楚大人似是有意将温府保下,这些人还是大人命人请来,说是为讨夫人欢心的。”
方才的锣鼓震天之音犹响在耳,书生再作沉思,随之又晃了晃头。
“可就算是温府的人都去撑了场,也不会闹成那模样……”
说起闹腾,掌柜便又想起了一人。
此人先前就缠着楚大人不放,想这大婚之日定是会闹个尽兴。
“还有一人也去了婚宴,你兴许猜都猜不着……”那掌柜就此忽地一放酒盏,双眸微凝,回得缓慢。
“项太尉之子,项辙项公子。”
如此听着更觉怪异,书生深知祸从口出,说了几字,不敢再言道下去:“项太尉不是也……”
“如今这天下人的生死,还不是楚大人一句话的事……楚大人之命,可是比皇命还大……”掌柜顺手酌起烈酒,似想起些趣事,敛声轻语道。
“传闻这楚大人是将温姑娘宠上了天,此次婚宴也是他亲自操办,一点一滴都未曾怠慢,让姑娘安心待于府中便可。”
不曾想楚大人还极有耐性,书生顺势饮上几口好酒,只觉有些荒谬:“亲自操办?这费心又费神之事,楚大人竟不嫌烦乱……”
掌柜起身苏活起筋骨,伸了个懒腰,继续招待起来客:“这天大的喜事,我们这等百姓自当是要沾沾喜气的。”
“那是那是,还是掌柜说得通透。”
知晓了原由,书生恭敬送走掌柜,独自一人饮起案几上的美酒,再回首望起挂满灯笼的街巷。
夜幕渐渐昏暗,城中繁华如梦,明月透过帘幕,庭中宫灯照得四周幽静通明。
殿门徐徐被推开,半刻后珠帘被轻盈撩起。
一道清月冷雪般的身影步入寝殿内,饶过屏风,见一娇姿仍举着团扇,端坐于软榻边。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将掩面之扇轻然取下,便瞧她娇面红霞衬,佼佼乌丝,玉带珠花。
当真令他欢喜欲醉。
被望了太久,温玉仪垂眸轻声作咳,听殿外隐约有吵闹声,小声说道:“外头……好像有些吵嚷……”
“项辙被剪雪拦着,无碍,”他低低一笑,依旧凝望这抹娇颜,“今夜不会有人来打扰。”
“嗯……”娇羞而应时,她又觉有何不对。
昨日大人将她那贴身婢女笼络了去,原是别有图谋……
神色忽而微变,她颦眉细思,道出一个揣测:“大人收买剪雪,是为了挡项小公子闹洞房?”
楚扶晏笑而不语,伸手将摆于喜桌上的两杯盏斟满了酒,递着其中一盏到她手中。
“夫人,来,”示意她来行合卺之仪,他举杯恭然而敬,“本王敬夫人。”
她敛眉轻笑,照着他的礼数交盏而饮,心上一片欢畅:“那……妾身也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