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见叹气,搂着尾生,小步站到谢徵玄身后。
谢徵玄掀袍落座于二人身前,垂眸扫视的刹那,空气仿佛瞬间凝结。他眉骨投下刀锋般的暗影,冷冽的视线低垂,透着千斤重的森寒威压。
只一眼,那中年人便窒息般的跪地。
“再发疯,没人给你做主了。”
中年人泄了气,拜倒在地,哭道:“大人!我苦啊!我女儿苦啊!这两个月来,我从浔阳城走到汝宁城,从柳如是府邸走到郡守府,没有人为我做主!我……我怕您也是一样的。可他们说,你是来捉江颀风的,你一定不会偏袒包庇他,对吗?”
汉子目光哀切,恳求般的等一个确定的答复。
江月见抿嘴,也朝谢徵玄望去。
谢徵玄屈指叩桌,只冷声道:“从头至尾,一字一句地讲。”
汉子的眼睛失了焦,如风中烛火般几欲熄灭,他垂头丧气地拍着落满灰尘的地面。
“有什么用……官官相护,官官相护啊!”
江月见摇头,哀叹道:“你既然答应让殿下来,便是赌殿下会为你主持公道。与其在此纠结犹豫,不如坦坦荡荡将证据呈上。若赌对了,殿下会帮你找回女儿。若赌错了,不过是一次失败的尝试,又有何妨?”
定山闻言,瞥向谢徵玄。
她此言,又何曾不是她心中所想。在场之人,心知肚明。
那汉子怔怔地望向她,忽然眼眸亮了一瞬,又很快晦暗。
“姑娘和我女儿,长得可真像啊……可她的命,就没姑娘好了……”
“她名叫林怀绯,今年刚过十六。我们家在浔阳城中有个草药铺子,传了几代,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总归是吃穿不愁。绯儿生得貌美,未及笄时便有许多人家来求亲,连那王知县都来替他儿子求娶。可绯儿谁都不愿意嫁。”
“她娘去得早,我一个老汉儿,也摸不清女儿心思。直到有一次,隔壁那流氓儿子居然趁夜将我女儿掳走,幸亏有柳如是将军路见不平,才救了她一命。虽然只被掳走了一夜,什么也没发生……可事情不知怎地传了出去,他们……他们都说绯儿已非完璧之身,再也嫁不出去了……”
“我怕绯儿想不开。可绯儿说,她早有了心上人。可那心上人说过此生绝不娶妻,所以她这辈子也不嫁人,就这样守着他。我虽然心疼女儿,可又有什么办法堵住那悠悠众口。”
“大人,行行好吧!求你了!能不能帮我找到女儿,她被掳走那日,穿着绯色冬袄,不知这样的天气,冷不冷……”
溯风听得入神,插嘴问道:“可这些跟江颀风有什么关系?”
汉子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顿时燃起怒火,他压低了声音,寒声道:“两个月前,江颀风来到浔阳城,明面上是清点兵力,为大战做准备。可实际上,他却夜半约我女儿私会!他就是我女儿口中的心上人!”
江月见咬牙,驳斥道:“不可能!”
汉子怀疑的阴鸷眼神狠狠刮过她面容,道:“你凭什么为他作保?我有证据!”
他踉跄着起身,横冲直撞地进了里间屋子,很快又捧着封书信出来,送到谢徵玄眼前,道:“大人,这是江颀风的亲笔信!”
谢徵玄接过,扫了一眼,眸光晦暗,又递给江月见,道:“看看。”
江月见接过,只一眼,心中顿时惊疑交加,起伏不定。
“林姑娘,城门恳请一见。江颀风敬上。”
——是兄长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