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登时慌乱,脚下打颤,披发跣足,撞翻栏杆疾行,两位年轻官员甚至仓皇中踩到对方衣摆,亦来不及苦笑,只疾步向摄政王围去。
那尖叫的美人正是席间才见过的摄政王爱妾,但见她泫然欲泣,抽噎道:“诸位大人,我与殿下一时兴起,夜游柳宅,谁料竟有歹人行刺,险伤了殿下!幸有亲卫护卫,可却叫那歹人逃了。”
定山横刀截住众人,刀刃铿然斩上雪地:“李将军,王知县,浔阳城驻军竟纵容暴徒夜刺摄政王?二位真是御下有方啊!半炷香内抓不到那歹徒,莫怪我等踏平浔阳城!”
李守一与王若愚扑地大跪,薄衣浸透融雪,苦不堪言,余光瞥见同僚们亦是瑟瑟发抖。
想到去岁京城的传言,道摄政王有一日在城中纵马疾驰,因马儿踉跄,他竟当街斩马头啖马肉,实乃阎罗在世。
如今那该死的刺客坏了他与美人的一桩好事,这活阎罗不知又要如何发作?
李守一冷汗涔涔,额头紧贴寒地,道:“我等失职!属下即刻便封锁柳宅,必不叫歹人逃出。只是夜凉,还请大人移步歇息,我等必速速给大人一个交代!”
至于歹人抓不抓得到,抓到的又是否真是那行刺之人,且看他如何运作了。毕竟柳府牵扯关节甚多,万不能懈怠,只管速速抓个人交差就是了。
可那美人却娇声道:“不要。”她依偎着摄政王,眼中满是依恋,转向众人时却又娇嗔跋扈,素手指向李守一,狠声道:“李将军,我要亲眼看着那歹人被抓到,将他抽筋剥皮!”
李守一大惊,见摄政王不置可否,一时骑虎难下,正想着要用什么借口回绝。
摄政王却忽然抬手,替爱妾拢紧衣衫,眸中缱绻情深,爱抚似的别过她耳边碎发,轻声道:“好,本王陪你。待抓到人,随你处置。”
李守一心如死灰,王若愚则不停地朝他使着眼色,可他哪敢回应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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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阳城守卫摩肩擦踵,疾步搜寻。
李守一汗如雨下,眉头紧皱,心悸几欲作呕。这大张旗鼓的架势,实在叫他难以心安。
“刺客吃了我一剑,跑不了多远。你们留意地上血渍。”定山提剑,寒光掠过众人煞白的脸。
玄甲亲卫暴喝应是。
官员们瑟瑟发抖,衣衫浸湿冷汗,抖若筛糠,形容狼狈,却也只得陪摄政王候在原地,叫苦连天,只盼着速速将那歹人抓到。
“大人!这边有血痕!”忽有卫兵擎着火把高呼。
众人循声望去,李守一几乎要跌坐在地,那是柳如是的书房!
完了,全完了!
“破门!”定山带队上前,提脚踹开木门,门栓断裂,弹起至书架,撞翻架上白玉摆件,碎了一地。
火把光影中,江枝意眸中闪过狡黠笑意,眼尾挑起戏谑,邀功似的娇声道:“这般热闹,殿下陪我看个真切吧。”
天色渐明,火光翻涌,在石砖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鬼影。
摄政王亲卫涌进,神情肃穆,大刀阔斧,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搜寻之中,一人随手以刀挑开一道布帘,竟见其后码着十个木箱。
“仔细搜!”定山吼道。
亲卫得令,刀刃挑起箱扣,一刀劈开,众人恐慌中携着兴奋,纷纷探头欲一探究竟。
一瞬后,金石清脆响动,掷地有声,里头传来大喝:“刺客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