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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青崖的值所在最后一进院子里,是单独一间坐北朝南的屋子,分为大厅暖阁和书房。院子东西厢是左右侍郎的值所,里头也有寝食之处,平时常点灯办事到深夜,通宵也是有的。

“那边是我原来的地方。”他指着东厢房,“不过住了没几个月,就被派出去做巡抚江东、广南都御史了。当时尚书丁忧回乡,部里的事都是左侍郎在管,天天忙得焦头烂额,还都是棘手的案子,他恨我恨得要命。”

“那你回京述职,没给他带点当地特产?”

“他第二年就累死在任上了。”

江蓠打了个哆嗦。

楚青崖道:“所以能让手下办的事,我绝不自己办。”

说完拉下黄铜铃,召门外值班的小吏:“把朝审的案卷送来,本官要看他们做得怎么样了。告诉他们抓紧,月末得送到都察院和大理寺覆核。”

每年霜降后,京城判了斩监候的死刑案都会由三法司会审,刑部要先出一个判决。

小吏问:“大人今天就要?”

“要。”

过了好一会儿,人都没回来,楚青崖坐在书案后,倒了两杯茶,悠悠道:“这就是他们还没做,正在商量找借口糊弄我了。”

江蓠叹为观止:“夫君果然是过来人。”

楚青崖把家里带来的册子摊开,一页页翻过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而后又拉铃,这回不用他吩咐,那绿袍小吏就抱着个箩筐进来,往房里一放:

“大人,豫昌省这次乡试的案卷和过往五年的我们都理好了。”

整理了一路,每日都有新的消息从省里送到队伍中,他们都累得够呛。

“多谢。”

江蓠正在书架旁翻书,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奇道:“杜蘅?你不倒茶了?”

她在路上已经从侍卫口中知道桂堂里的郑峤到底是谁,这少年脸皮薄,不好意思见她,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跟他当面说话。

杜蘅“嘶”了声,“夫人怎么也在?”

“我让她来帮忙看案卷。你们理的只是皮毛,不是说有可疑迹象,就一定犯了罪,虽说能抓一个是一个,抓错了是要遭天谴的。”

江蓠略带惊讶地笑道:“还以为你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外面传你是个酷吏,可见也只是骂你用刑的手段。”

杜蘅感觉自己在这夫妻俩中间插不上话,大声道:“回夫人,从桂堂里出来后,大人就提拔我给他打下手,不用再倒茶。”

“我看你还是没有在桂堂里机灵。”江蓠在楚青崖身边坐下,喝了口茶,“八月十五那日我来博闻司,你是不是认出我了?”

“……我一提田安国死了,你那么激动,就猜你是甲首了。”杜蘅摊手,“这是意外收获,堂里那么多代笔,和我说超过三句话的也没几个。”

江蓠板着脸,“算我倒霉,不过我也不和毛都没长齐的小弟弟计较。”

楚青崖又嫌杜蘅碍眼了:“出去吧。”

等人出去后,他蹙眉问她:“你不和他计较,却日日都和本官计较?”

江蓠翻了个白眼,“他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懂什么,都是你教他做的,上梁不正下梁才歪。”

好好好,都是他的不是。

楚青崖把装满案卷的筐子放到她脚边,“你先看着,我勾一勾会审书。”

两人一头一尾占据书案,喝着茶,看着公文,这一看就是两个时辰。到了用午饭的时辰,派去通知收朝审案卷的小吏还没回来,楚青崖放下笔墨,敲敲她面前的桌子:

“去用饭吧。”

“不想走路,夫君去给我带点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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