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管不了了。
楚青崖一回来,就听见后院吵吵闹闹的。
他不用看也知道,他夫人定是没耐心教导小妹,但她已经在房里,那他就不必再去了。
谁想下值回家还要教孩子做功课啊。
他又不傻。
于是他装听不见,命人将晚饭端到主屋,摆了一桌。因是腊八节,厨房多做了几道菜,包了扁食,熬了腊八粥,装了一罐子端上来,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楚青崖左等一阵,不见江蓠过来,便拿了卷书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看,手上闲不住,自然而然地摸到旁边的点心盒。
也不知她新买了什么糕点,这盒子还挺讲究的,系着印花的红缎子。
揭开盖,里头是十二格口味不同的点心,共有红粉黄绿黑白六色,做成梅花、海棠、莲花等形状,已经被吃了一块。他挑了一朵粉梅花,瓣里还精心塑出了金黄的蕊,煞是赏心悦目,放入口中嚼了嚼,顿时大失所望。
……里头是花生松仁馅儿,咸的。
外头响起脚步声,屋门被推开,江蓠的声音带着一丝火气:“你回来也不知道去后头看看,我替她作了三首诗,她还说我作的没你——”
她突然叫了一嗓子冲来,把他手里咬了一口的梅花糕抢过去。
楚青崖懵了须臾,“你干什么抢我的,这儿不还有吗?”
江蓠恨不得把他肚子里吞掉的那一口抠出来,“这是人家送我的!你去吃你买的那些不行吗,这个又不甜!”
说着就气呼呼地把那块糕丢进嘴里,两三口咽了下去。
楚青崖不平,“我就吃了一口,弄得跟我抢了你银子似的……”
他的神色忽然变得狐疑,端起盒子,放在鼻子下细细嗅了嗅,除了糕点味、米酒味、火锅味,还有一股似曾相识的可恶的香味。
江蓠腹诽一句,真是活见狗了,这都能闻出来?夺过盒子刚准备放到安全处,衣带被勾住。
楚青崖缚住她双手,一下子把人拉到怀里,声音危险:“说,薛湛今日同你叙了多久?才第二面就下聘礼了,明儿是不是要来我家里抬嫁妆?”
江蓠回身打他,“龌龊!你以为他跟你一样,成天想着女人!我中午给他看文章,错过了饭,他才给这个的。”
“侯府给世子做的腊八糕点,是能随便赏学生的吗?一赏就是一整盒?”楚青崖反驳,“我又何时成天想着女人了?你这信口雌黄的毛病,就是不改。”
“你就是天天想!”她赌气道,“我不是女人啊?”
楚青崖“嘶”地吸了口气,她这嘴越来越厉害了,还有恃无恐,就是知道他没法拿她怎么样。
“我是想,我现在就想——”
“不许想!我还没吃饭。”她狠狠挠了他一爪子,挣脱了,抱着盒子快步走到桌旁,顺手又往嘴里丢了一块莲花形的梅子酥,舒服地眯起眼。
酸酸的,很是开胃。
“他给你的就当成宝贝,又不好吃。”楚青崖抱怨。
江蓠揭开瓦罐的盖子,用勺子舀腊八粥到瓷碗里,“楚大人,世上又不是只有甜的才好吃。真不知道你的口味是怎么养出来的……还是家里太富裕了,从小吃得起糖。”
她坐下来,把一只青花碗推到对面,“这么多饭菜你不吃,偏要吃我的点心。过来啊,粥都给你盛好了,还要我请你?”
楚青崖满身怨气地走过来,“你如今说话就跟我爹似的。”
江蓠顺理成章地摸了摸他的头,大笑道:“好儿子,别恼,给你加个蜜枣……哈哈哈哈!”
他拍掉她的手,斥道:“你敢不敢让薛湛看看你这副猴样,他要是能看上眼,我从御桥上跳下去!”
江蓠得意洋洋:“那可不敢,我在他面前知书达礼、温文尔雅、冰雪聪明、勤学好问,他一见我写的文章,就移不开眼;一见我这个人,就想抬举,还答应我帮我在国子监里斡旋斡旋,考试分到率性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