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他?”
“我听说过一些有关于他的事情。”
不过泽尔文并没有说那些事情究竟是什么,好在温芙也并不关心。她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经过的人群:“你怎么会在这儿?”
泽尔文瞥了她一眼,故作姿态地说道:“我以为有人邀请我来看她的画。”
听见这个答案,温芙愣了一下:“您在希里维亚还有其他画家朋友?”
泽尔文瞬间黑了脸,见他这副神色,温芙终于忍不住抿唇微微笑了起来。泽尔文意识到她的恶作剧,佯装气恼,转头就走。温芙在身后快步追了上去,扯住他的衣袖,语含笑意地说道:“好吧,请您务必要去看看那幅画,您的评价对我来说很重要。”
泽尔文停下脚步,又见她看了看不远处人来人往的长廊,从自己脖子上取下那条早上出门时带来的围巾递给他:“不过我想你最好戴上这个。”
泽尔文低头看了眼面前那条墨绿色的围巾,在忽冷忽热的春天戴着它倒是不会显得太过突兀,不过他皱起眉头。温芙以为他不乐意,她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踮着脚替他围上了那条围巾:“我保证它很干净,而且对你很有用。”
围巾确实很有用,长度适中,很好地遮住了泽尔文的大半张脸,使他只露出了一双银灰色的眼睛。而且的确像她说的那样,也很干净。泽尔文能闻到上面好闻的香皂味,还带着一点刚被取下时的余温。
他最终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地接受了这条围巾。
当他们两个重新回到庭审厅,发现大厅里没什么人。下午的庭审还没开始,人们都在外面的凉廊上休息。
经过门厅时,只有巴特先生抬起头,注意到温芙去而复返的身影奇怪地问道:“我以为刚才您已经回去了。”
“我邀请了一位重要的朋友来欣赏我刚刚完成的那幅壁画,”温芙强调说,“毕竟他的评价对我来说很重要。”
泽尔文目不斜视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不过听见这话时,眼珠子微微动了动,似乎对她的介绍很满意。巴特先生认为她今天有些古怪,不过他留意到她唇角若有似无的微笑以及站在她身旁一言不发的神秘男人,很快就恍然大悟地对那位围巾挡住大半张脸的先生说道:“是的,您一定会喜欢那幅画的,这几天我已经听到不少人夸赞它了。”
他意有所指地说:“温芙小姐是我见过最勤勉的画家,如果您也喜欢那幅画的话,可以把我说的这句话也一块加上去。”
泽尔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显然不明白他准备让自己加些什么。只有温芙听出了巴特先生的意思,他似乎因为温芙的话,将泽尔文误认为了报纸上撰写评论的批评家。
这使她不由失笑了一瞬,不过或许也没错,她很想听听从泽尔文这样苛刻的批评家嘴里会对她的画作做出怎样的评价。
他们两个走进大厅,在那幅壁画前站了一会儿。
泽尔文仰头看着那幅画,好一会儿没说话。温芙在等待他开口的间隙里不禁开始走神,直到他问:“那个苹果——”
温芙回过神,早在蔷薇花园的时候她已经听说过有关泽尔文殿下评价一幅画的好坏,取决于画面中的那个苹果是否画得够圆这样的传闻了。
不过好在这一次他并没有提出这一点,他问的是:“那个苹果是代表什么?”
“欲望。”温芙说。
泽尔文像是感到有趣,因此他追问道:“所以你认为欲望是一种罪恶吗?”
温芙迟疑了一下,但教义告知她真理:“欲望使我们迷失自我。”
“但我觉得有时候是欲望引导你走向那条正确的路。”泽尔文轻声道,“只有失败的,无法被满足的欲望,才会被定义为罪恶。成功被摘下的金色苹果,摇身一变,就会成为神的恩赐。”
他的目光放到屋脊的最高处,那是神的居所,但他野心勃勃,不再俯首。
温芙感到她的画笔落下时,某一刻在脑海中无意间拨动的琴弦,在这一刻仿佛得到了回音,而又正是这一声回音,才叫她隐约知道了她所拨动的琴弦发出的究竟是哪一个音符。
片刻之后,她才回过神来问道:“那么您觉得这幅画怎么样呢?”
“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父亲一直为我毫无艺术天赋感到遗憾。”泽尔文注视着眼前的壁画,平静地说,“但我认为一幅画的好坏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角度和见解,美丑是很直观的东西。”
泽尔文转过头看着她说:“真可惜这幅画没有留在杜德中心法院的墙壁上。”
下午庭审快要开始的时候,两人才从大厅出来。巴特先生还坐在门厅里,看见他们两个的身影,主动问道:“您觉得那幅画怎么样?”
泽尔文注意到对方热切的目光,尽管不明所以,但还是沉吟片刻后回答道:“构图不错,人物主体突出,视角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