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宁有几次来替他换药,看见他光着脚在客厅的地毯上走来走去,并且熟练地进出厨房,从柜子里翻出茶叶烧水泡茶时,都会恍然间以为他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奥利普有时候会在下午来拜访他,两人在屋子里关起门来不知交谈了些什么。葛兰太太曾试图热情地邀请他留下一起用个晚饭,不过奥利普总是礼貌地谢绝了她的好意。
次数多了,葛兰太太便不由得犯起了嘀咕。对此,泽尔文是这样解释的:“奥利普先生不太方便留下用饭。因为温芙见到他,恐怕不会感到高兴的。”
葛兰太太:“这是为什么?”
泽尔文一早就准备好了理由:“他最近在做一些投资生意,希望拉我入伙。不过你知道做生意总有一些风险,之前我已经赔过一笔钱了,所以温芙并不希望我和他走得太近。”
葛兰太太恍然大悟,她这下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间搬到这里来了——多半是因为之前做生意失败,破产抵押了原先的房子。
说真的,他举手投足间的气派一看就不像是个穷人。
葛兰太太同情地说:“我完全理解,任何一个有自尊心的男人都不会希望依靠他的女人,但同时又不希望她为您感到担心。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她坚定的话语里听得出来,她完全没有相信先前温芙说过两人只是兄妹的那套解释。
泽尔文按住唇角,礼貌地向她道谢:“借您美言。”
第二天,奥利普再来的时候,突然发现楼下那位房东太太看着他的目光总像带着一丝谴责,就连态度也冷淡了许多,显然葛兰太太已经将他当做一个利欲熏心的坏朋友了。
与此同时,温芙在庭审厅的壁画工作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泽尔文住下之后,温芙依然过着早出晚归的生活。往往泽尔文还没起床,她就已经出门了,等他入睡之后,她才回来。他们像是分管这间房子昼夜的主人,即使住在一间屋子里但是并不经常见面。
虽然温芙一次都没有碰见过上门拜访的奥利普,但并不代表着她对此毫无察觉。尽管她从没问过那些新家具从何而来,也没追问过泽尔文准备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但是她依然能从那些蛛丝马迹里发现一些端倪:厨房里被挪动过位置的茶杯,鞋柜里被使用过的拖鞋,报纸上铅笔留下的印痕……
某天她提前回到住处,一进门就能闻到客厅还没完全散去的烟草味。泽尔文并没有抽烟的习惯,那种浓烈辛辣的薄荷烟草即使在希里维亚也不多见,那是阿卡维斯人喜欢的气味。
她不动声色地打开了客厅的窗户,泽尔文从卧室走出来,对她的早归略感意外:“你今天回来得很早。”
“因为我的壁画完成了。”温芙回答道。
她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就像说外面的天气那样平静,以至于泽尔文不禁又向她确认了一遍:“那幅庭审厅的壁画?”
温芙淡定地说:“我目前应该只有这一份工作。”
“你画得怎么样?”泽尔文靠在客厅的墙边询问道。
“我不知道希里维亚人是否会喜欢它。”温芙不太确定地说,不过很快,她又接着说道,“反正我很喜欢。”
她话语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自傲引得泽尔文无声地扬起了唇角,他已经不记得那天在庭审厅的墙壁上看见的画了。那晚夜色太黑,或许他压根没有留意那面墙壁,这使他头一次感到有些遗憾:“我第一次对一幅画感到好奇。”
听见他的话,温芙倒是终于有了一些反应:“你想去看看吗?”
泽尔文愣了一愣。
温芙解释道:“后天庭审厅就会重新对外开放了。”
这也意味着后天开始这幅壁画将正式出现在公众面前。
“你想去看看吗?”温芙抿了一下嘴唇,像是忘了自己刚才已经问过一遍了。泽尔文终于察觉到她或许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泽尔文迟疑了一会儿,他现在并不适合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温芙显然也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她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后,略微有些懊恼地皱了一下眉头:“或许再等等吧,等你的伤好了之后。”
从那天起,温芙像是要把这段时间失去的睡眠补回来那样,连着几天没有离开房间。到了第三天,她一大早就出门了。
中心法院每天都很忙碌,而庭审厅重新对外开放的消息显然也吸引了许多对新壁画感到好奇的居民。
温芙坐在庭审厅的最后一排,听完了一场有关遗产纠纷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