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晨雾未散,城市像一块尚未苏醒的冰冷石板,街道上稀稀落落的人影与车流无声地穿行。
昭月坐在后排,手指搭在膝盖上,一路未动。
风衣内侧的衬布贴着皮肤,她隐约感觉到一丝潮意,像是昨晚码头的风还未彻底散去。她静静地靠在椅背上,侧脸清清冷冷,眼神却沉着,仿佛一潭被风吹皱的水,平静之下藏着暗涌。
“顾明渊为什么一早就离开?”
“他到底是在躲,还是在等我做什么?”
她望着前方车窗中倒映出的自己,眼尾压得极低,唇线却紧绷。她不是没想过顾明渊会察觉她的动作。昨晚那句“先别信他”早已在她心里生根,但真正动摇的,却不是那句话本身,而是他离开的方式——悄无声息,甚至不留只言片语。
她向来不是那种会被表象左右的人,可此刻,她第一次开始怀疑:
他对她,到底藏了多少?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对方发来的监控截图。她手指一顿,略略向下一滑,果然——凌晨三点二十七分,顾明渊的车停在了码头外围,五分钟后调头离开。
“他来过。”昭月低声道,眼神微变。
那是她藏纸条之后不久。也就是说——他根本知道昨晚有人潜入,也知道她在那儿,甚至可能知道她藏了什么。
她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你果然……不止是安排盘点那么简单。”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却识趣地没有说话。车在沈氏大厦外缓缓停下时,天光才刚从云缝中挤出一点点亮意,楼下已有几名员工匆匆进出,脚步急促。
昭月下车,步子不快,白色风衣拢得很紧,头发挽成低髻,妆容极淡,只画了一点唇色,整个人看起来冷静得像早晨街角还未开的咖啡店,没有温度,却让人无法忽视。
她径直走进大厦,前台一眼认出她,低声喊:“沈小姐。”
她没有停:“顾明渊呢?”
“顾先生在27楼会议室,有内部汇报。”
“通知他,我在等。”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
她站在电梯前,光线从玻璃幕墙外斜照进来,在她面庞上投下细微的阴影。她没有低头看手机,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站着,眼神平视前方。
她在想,如果顾明渊今天不见她,那就说明——
他选择回避。
她并不怕他撒谎,她怕的是——他早已不打算再让她知道真相。
电梯门开时,迎面出来的是顾明渊的助理,带着一贯的职业笑容:“夫人,顾先生让您先到办公室等他,会议还需要十分钟。”
昭月点头,跟着走进熟悉的总裁办公室。助理关门离开前,还低声道:“咖啡照旧吗?”
“谢谢,不用。”她微微一笑,却不温不火。
门一关上,她转身扫了一圈。
这间办公室她来过不止一次,陈设没有变,书柜一尘不染,落地窗后是半个城市的早高峰。可今天,她忽然觉得这间房间安静得过头——像一个设好的场,等着她落座。
她不坐,而是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门站着。
脚步声准时响起,十分钟不到,门被推开。
顾明渊进门,身穿深灰西装,白衬衫一丝不苟,脸上神色平稳,手里还夹着一份资料。
“你来了。”他说得平常。
昭月转身,眉眼平静:“我不该来吗?”
“不是这个意思。”他合上门,将资料随手放下,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昨晚的事我听说了。”
“你听谁说的?”她问,声音淡得几乎不带起伏。
他略一停顿,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两秒,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道:“王哥跟我提过。”
“王哥并不知道纸条的事,也没跟我去仓库。”她盯着他,眼神冷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去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