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圣心花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是哪个节目,回问,“对。拒绝掉了。怎么了?”
“那个东西挺好的。”苏继明仍高高在上,“能给社会做些展示,也能给新人提供机会,还会深入咱们国家的各个地区、各个民族,收集与宣传推广他们的传统乐器和传统音乐,你知道,这个就是我一直都想做的事。协会里的不少大师都被邀请去当评委了,或者嘉宾。总之吧,还不错。”
苏圣心垂着眸子,淡淡问:“然后呢?”
“然后?”苏继明哼了一声,“你当年忘记自己的责任、抛弃自己的任务,跑去外面演什么戏……之前还全是那些个俗不可耐的言情剧,我们两个很痛心,知道自己教子无方。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好像也有了点起色,当然就算了。但这一次,你多少能在协会的长辈面前拿回一点丢的面子,帮大家一个忙,干什么要拒绝?另外,你现在履行一点点责任,也是应当的了。”
苏圣心这个时候已经明白了,他心里漫过一阵麻意,轻轻一笑,说:“可是爸爸,我时间表早就满了。”
“……”苏继明被噎了一下,又坚持道,“你挪下时间,答应这个,时间挤挤总归是有的。”
苏圣心淡淡地问:“可是为什么呢?为我自己的面子而已吗?在协会那些长辈面前的?我不在意。我们早就没交集了,我现在要负责任的,是我的观众,尤其是喜欢我与支持我的那一部分观众,而不是什么协会的长辈。重新商议已经敲定了的其他事和已经答应过的其他人,需要有更强的理由。另外,爸爸,‘我的责任’是什么呢?谁给予的呢?我出生后就带着的吗?为什么,我成年之后不能自己选择人生呢?”
“你——”苏继明愣了一下,再一次道,“你真的是——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两个生了你、养大你、又教育你、培养你!我们两个选择生你,那肯定是有期待的!咱们国家历来讲究子承父业,你明白吗?协会那些自己子女就厉害的,不知道有多骄傲多得意。如果你没什么才能,那也就罢了,我们两个倒霉而已,赌输了也认下来了,可你明明……!周围的人全都知道我的儿子有才能,可你呢,一转身,丢掉一切演网剧了!如果早知道会这么难堪,我们可能根本不会生你!还有,我们费了多少劲儿,你却……!有那时间、那精力,我们两个干什么不好?说不定再生一个呢!非耽误我们到你16岁?”
“……”苏圣心敛下眸子,道,“爸,如果您想我去参加,其实可以好好儿谈的。你如果没别的事儿,那就这样吧。”
说完苏圣心就挂了电话。
很奇怪,他应该是很难受的,但他竟没有。
现在,又有一个人爱他了。他的情绪被关注、他的委屈被治愈、他的失落被填补,他感受到极难得的、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苏继明没挣扎多久。
苏圣心一直拒绝,节目组又一直邀请,最后,因为知道苏继明与苏圣心的父子关系,终于,节目组请节目评委也就是“协会长辈”们动用动用私人关系,请苏继明劝苏圣心来推广一下这个节目,而苏继明也扛不住他这当父亲的连叫儿子推广一下行业内的重要活动都被拒绝的“丢面子”,于是,压力之下,两星期后,苏继明又来电话了。
他毕竟是协会会长。
他温言软语地求了苏圣心,最后还深吸了口气,说:“你……算我们俩拜托你,你爸爸妈妈拜托你呀!答应人家吧,好吗?”
苏圣心静静地听。
这是多年来,他的父母第一次示软,第一次有求于他。
他也不想他的父母觉得请求过于难堪,半晌之后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那我把时间再安排一下。”
放下电话,苏圣心突然释怀了。
是,连他父母都认为他很不好,几次说过“如果早知道你会是这样,我们两个都不会生你”,可也有其他人认为他很好,会庆幸于他的存在。
他知道,商隐是想让他父母更努力地“求求他”,否则不会弄这一出,但他现在好像已经不难过了。
…………
节目开始前,苏圣心还发现,之前占过他便宜的最近全都走了背运。
比如,之前那个揩他油的美国佬突然之间就被某记者曝光曾经性骚扰过多名下属,还有男有女的。作为一个slogan是“allforwowen”的时尚品牌,高层爆出这种事情自然算一桩丑闻,品牌立即炒掉了他。
苏圣心给商隐发了消息:【那个,我家里头的事儿,以及其他的事儿,谢谢你了。】
商隐淡淡道:【谢什么。】
苏圣心又说:【你不需要做这些的。】
商隐回答他:【好像还没有什么事是我认为“需要”做的,只有我认为“想要”做的。】
“……嗯。”
蓦地,苏圣心想起,几个月前他们两个编故事时,在开始的约定当中,两人首次真正约会是去了那个“雨屋”的,突然间就挺想真的完成一下这个活动,便对商隐说:【要不要去那个雨屋?好像马上就要拆除了。全世界的巡回演出这个月就正式结束了,然后就会整体拆除。我们卡着时间去看看?演出最后一站好像回了纽约。】
商隐说:【展出已经结束了。就在你上周做路演时。】
【……啊,】苏圣心感到可惜,【那算了吧,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