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口，一股鲱鱼罐头的味道直朝甄珍杀了过来。她强忍着，往后退了一步，谁料，一只黑乎乎的手抓住她的腕子，把他扯进屋里。
甄珍没慌。
她细细打量纪春宝，他的目光是涣散的，连对焦都对不上了。
他疯了。
却又没全疯。
“你不走了，我好想你……媳妇儿，我都听你的话！”
纪春宝从橱柜里，掏出一只长了毛的水杯，要倒水给甄珍喝。
甄珍定住心神，按下了兜里的录音机。
“春宝，你这是怎么了？”
甄珍捏着嗓子，极其温柔的问他。
甄珍留意到，纪春宝的右手食指和拇指没了，白骨外翻，上面已经开始生蛆，密密麻麻的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你的手，是怎么受伤了？”
咝！
纪春宝仿佛刚留意自己的伤，他哆哆嗦嗦的抬起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就像个三岁孩子。
“小平头……”
“小平头让我去抓烙铁，我的手被烫烂了。”
“他……他说……烂了就不要了，剁掉好了。”
哇！
纪春宝抱头哭出了声。
甄珍定了定神。
“是你们东梅厂刚来的，京北那位姓萧的老板么？”
纪春宝吓的哇哇哭，
“不是他，是他身后的那个小平头……”
小平头应该就是萧驰身边，那个叫农子的人。不过，甄珍没多想，他来这儿不是撒爱心来了。
“春宝啊，你做会计科科长这么了不起。”
她忍住想呕吐的冲动，挽住纪春宝耳朵胳膊，“你做科长时，是不是有很多账本呀？告我我在哪啊？我想看看。我好崇拜你哦！”
纪春宝鼻涕包冒出来，他开心得不得了。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甄珍瞠目结舌，就见吉纪春宝像一条臭虫似的，撅着屁股往床底下钻。
她只是随口一问。
毕竟，冬梅电子元件厂易主了，这种六年前的账本，在不在她都摸不准。没想到不仅在，还近在眼前。
几分钟后，纪春宝顶着一头一脸的蜘蛛网，从床底下捞出一只麻袋。
甄珍凑上去看，账本堆叠的都要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