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卢皎月想着这些的时候,周行训却接着开口:“是新县。”
他用了一个语气肯定的陈述句。
并不像是猜测,而像是目睹了的事实。
卢皎月一怔,不由问:“为什么?”
新县在插件给出的分析中,并不是可能性最高的那个。
周行训抬手指住子罗城旁的关隘,指尖往后滑,“子罗关隘之后就是大片的平原,这种地方最适合骑兵冲锋,我最擅长骑兵战。他不敢在这里设伏,一旦我带人冲出去,他就完了。”
卢皎月愣了一下,倒也点头:心理因素确实是要划归考量。
她又问:“那义平关呢?”
这个在插件分析中的可能性最高,可奇怪的并没有被军中将领视作最重要考量。
“义平关啊,”周行训像是忍不住似的笑,“阿嫦知道上一个在义平关埋伏我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卢皎月兀地沉默下去,她没接周行训的话茬。
战场上的每一次胜利都是鲜血铸就的,越是耀眼的胜利背后的血腥味越是浓厚。听别人转述杀敌多少的时候,还能将之视为功业,但是由当事人亲口说来,给人的感受就截然不同了。
而周行训对这一点全无自觉。
他说起这些,就像是炫耀自己赢了一场马球赛,抑或是欣悦于编出了一支新曲子——他是真的在高兴、为了胜利高兴。
灿烂明亮的情绪和轻飘飘话语后蕴含的血腥味交错,太割裂了。
割裂得让人不自觉的生出寒意。
周行训倒是没察觉什么异常。
他从背后抱着人,看不见卢皎月的表情,没听见对方问,也就没有继续就义平关的事说下去,而是道:“马公纬输定了。”
卢皎月忍不住“嗯?”了一声。
这还一兵一卒都没有碰到呢,这么下结论是不是太武断了。
周行训笑:“阿嫦,战场上是不能想‘输了’怎么样的。他可以为自己准备退路,但是不能一切都以‘输了’为前提做打算。”
“主将都是如此,手下士卒又要做何种心态?”
卢皎月怔忡。
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是人心又怎么能控制呢。
正这么想着,周行训突然把矮桌子上的舆图一推,揽在人腰间的手臂微微用力,就把人带到了桌上。他其实有点战前的亢奋,这会儿迫切地想要做什么:想看看阿嫦,想要阿嫦也看看他,或者不止看看……
卢皎月冷不防地被换了个视角,视野范围内一下子撞入那张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容。
这过于相似的画面,让她不自禁地想起了大殿之中、他纵剑作舞的那一日。
但是又有不同。
黯淡的烛光映得人面容晦涩,但他的眼神却远比那一天锋利也锋锐得多,带着浓重的侵略意味和压迫感。
名剑出鞘,凛凛地寒光几乎能割伤人眼。
他目光灼灼注视过来,神情笃定,“未战先怯,他输定了!”
卢皎月怔愣了瞬许,被这神情感染,简直是不自觉地点了一下头。
但是下一秒,她愕然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