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虽然不清楚知花裕树具体是怎么做的,但他太清楚组织对卧底和叛徒会采取怎样的手段。
他怎么敢易容成他这个卧底的模样!
琴酒再讨厌他不过,绝对会对他赶尽杀绝,小树竟然还要在他面前假死……
在开什么玩笑。
有一点偏差,他真的会死。
后怕令诸伏景光的手指不停打颤,恐慌又转换为恼怒,对自己,也对面前这个随意将自己置于危险的人。
“你……你别生气。”知花裕树其实不理解苏格兰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下意识地安抚道歉,“我超厉害的,我做了万无一失的计划,根本没人能识破……”
完了,苏格兰好像更生气了。别咬了,再咬嘴唇都要被咬穿了。
知花裕树承认自己确实不太擅长应付这个场面。他想往后缩,苏格兰被拷着,只要后撤一步就能逃开,但他居然不敢。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格兰,就算是做任务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冷漠,只要看到他,那双蔚蓝色的猫眼都会变得柔和。
苏格兰从不对他生气。
而此刻,那双眼被血色的愠怒侵占,似乎还有些别的令他更害怕的东西混在其中,令他连逃开的念头都不敢升起,怕被看穿。
苏格兰哑着嗓音质问他。
“如果你为了救我而死,知花裕树,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知花裕树只能干巴巴地重复:“我没事的,我不会……”
我不会死。
他想要这么说。
可他确实已经死过一次,知花裕树不想对苏格兰撒谎。
他只好说:“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我愿意冒着危险救你,是因为我把你视为挚友,苏格兰。”
他认真地看着苏格兰。
苏格兰抓着浴巾的手指越来越用力,青筋暴起,他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压抑到极点后终于崩出缺口,“挚友?你把我当挚友,我却无法和你一样……”
“……我知道。”
苏格兰是他的挚友,但他并非苏格兰的挚友,甚至能否算朋友都存疑。
卧底最会骗人了。
知花裕树一直都清楚这件事,得知苏格兰是公安卧底后更清楚这件事。
只不过这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所有的朋友都是他单方面认定,他从来都是自愿为朋友做这些。
但是被苏格兰直接指出这一点……还是令他有一丢丢难过,只是一丢丢而已。
苏格兰一看知花裕树的表情便知道他误会了。只是他无法明说——
和知花裕树不一样的是,他不仅将对方视为挚友,更将他视为挚爱。
“不,你不知道。小树,”他第一次在对方面前叫出这个名字,终于放软语气,唇舌间生出无限柔软,“你的性命在我看来,远比我自己的更重要。”
攥着浴巾口的手指放松,转而抚过渐渐变干了的银发,手指插入其中,目光里的恼怒渐消。
他轻声说。
“我可以死去,早在我决定成为卧底时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但你不行,小树,我想你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