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胡潜这样闷头做事,还回回背锅都不撂挑子的。
管家听出了他的遗憾,连忙笑道:“大人不必担心,依小的瞧啊,这胡大人也就是在气头上,说的气话,等他冷静下来,必然会接受大人的好意。毕竟这是官身还是白丁,差别可大了。”
戈箫想想也有道理,大笑道:“你说得是,下次胡潜登门拜访,晾他一晾。”
就当是给胡潜一个小小的教训了。
另一边,胡潜疾步出了尚书府,坐上了马车。
阿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大人,您没事吧?”
刚才他已经听尚书府的人说了大人被罢免的事。
他心里很是不忿,可又无能为力,甚至为了不给自家大人惹麻烦,在戈府都不能说一句不满的话。
胡潜心里其实并没有太难受,因为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皇帝撤了他的职也好,不然他还得想办法辞官。
他刚才在戈箫书房里的表现,有一半都是演给戈箫看的,毕竟谁遇到这种事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不过戈箫这个始作俑者的惺惺作态实在是恶心到了他。
戈箫是吃定了他,觉得他没法反击,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默默承受他的欺辱吗?
但他胡潜偏不如戈箫的意。临走之前,他也要送戈箫一份大礼。
胡潜面色稍缓,对阿牛说:“无事,让车夫掉头,去黄郎中家里。”
黄郎中是兵部的一名五品郎中,跟胡潜是同乡,两人关系特别好,还组了一个榆州的小圈子。
既然自己要投明主了,自然要干一票大的,多拉几个人。
兵部侍郎黄昆瑞见到胡潜既惊又喜,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老朋友,然后关切地问道:“没事吧?你也真是的,明知不可为,为何要接下这种注定完不成的苦差事,把自己给搭进去。”
他是等胡潜走了一段时间才知道的,不然他说什么都要劝住这位老伙计。
胡潜苦笑:“这事我说了算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张嘴。”
黄昆瑞默然,亲自给胡潜倒了杯茶,很是恼火地说:“欺人太甚,他就是想将江南战事失利这口锅砸你身上,不然明知不可为还非派你亲自跑这一趟。”
胡潜摆手:“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无用。至于这个兵部左侍郎,我当了这么几年,都给戈箫擦屁股背锅去了,不当也罢。”
他们读书人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好不容易考取功名出仕,这么轻易就放弃,黄昆瑞只觉老友是心灰意冷了,便劝道:“你也别太灰心,皇上只是在一时气头上,等他的气消了,肯定会重新启用你的。”
胡潜嗤之以鼻:“然后呢?下次出事又拿我出来挡着?这次还好,只是罢官,万一下回是打进天牢呢?我年纪大了,受不了折腾了,也不想家里人跟着我担惊受怕的,更怕哪一日连累家人跟着我遭殃。实不相瞒,自打江南动乱开始,这两三年,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被罢了官,反倒是觉得安心了许多,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昆瑞,我打算变卖京中所有家业,回乡颐养天年了。”
黄昆瑞震惊地看着他:“胡兄,你……你想好了?这可不是小事,你不要赌气,而且你才四十出头。”
胡潜笑着说:“我没赌气。昆瑞,今天这里没有外人,我就跟你说句推心置腹的话,你看看如今这天下的局势,留在京城真的好吗?”
“更别提咱们那位只知甩锅,欺下媚上的尚书大人了。榆州偏安一隅,远离战火,别的不说,至少安全。现在乱军极力想突破江南防线北上,高昌人狼子野心,一百万两只会继续养大他们的胃口。”
黄昆瑞脸色变了又变,握住茶杯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同样在兵部,他对于如今的战况比其他各衙的官员要了解得多。本来这次朝廷若能一举击溃龚鑫,收复了江南,形势会好转很多。
但庆川的横插一脚让江南战事再度陷入了僵局。
这每打一天的仗开销都是巨大的,富国祥已经在朝上嚷了好几次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