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小孩子穿的是新衣裳,脖子上还带着银项圈,看着就是殷实人家的孩子。而那老妇却穿着旧棉袍,既不像孩子的祖母,更不想孩子的奶娘!”
六斤不耐烦了,大声道,“你快说,偷孩子的人贩子是如何抓住的!”
“是是是!”何广义忙道,“那卖糖人的老汉见有些蹊跷,就拿着糖人逗那孩子说,小娃儿不哭了,让你祖母给你买个糖人吃。。。。。”
“那小孩就哭嚎,不是祖母。。。。。。然后呢!那老妇就捂那孩子的嘴。。。。。。。。。那卖糖老汉就开始咋呼,你是不是偷孩子的?”
“刚咋呼完,边上忽然窜出一个汉子,对着卖糖老头就是一顿骂,说那是他儿子,卖糖老头好不晓事乱说话,小心舌头等等。。。。。。。”
“人家那卖糖人的老头,混迹世井一辈子了,什么人没见过!这些更做实了老妇跟汉子是偷孩子的,于是扯着那老妇大喊,街坊邻居给作证,现在去报官。”
“若是小老儿认错了,给他们磕头认罪!若是没认错,就不能放过这杀千刀的人贩子!”
何广义继续快速说道,“看热闹的人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这时候就有人喊,正好那边丢了个孩子,衙门正满街找呢,说是个男孩带着项圈。。。。。。”
“那老妇和汉子见事暴露了,把孩子一扔就要跑。结果被周围的街坊,直接给按住了!”
“好事呀!”朱允熥笑道,“唯太平盛世,才有质朴人心!那卖糖人的老汉,应天府当给与嘉奖!”
“是好事,可也坏事了!”何广义低声道,“也不知谁带的头,竟然。。。。。。。。。围观的百姓街坊们,竟然把那老妇还有那男子给当街。。。。。。。。打死了!”
“打死拉倒!”
朱允熥掂了下怀里的小福儿,小丫头现在份量不轻,有些累胳膊。
这事最后的结局,应该也不过就是应天府的差役收尸结案而已。
法不责众,被打死的又是偷孩子的,应天府要真是因为这种事,要抓参与动手的街坊,就等着明天大过年的,让人往衙门口泼大粪吧!
寻常百姓或许不敢,可京城里就不缺这种不怕事的豪门纨绔子弟。
“过不去就不去了!”朱允熥又掂了下小福儿,“咱们别处溜达去!”说着,看看好像在想些什么的六斤,带了几分考量问道,“大明律,偷盗孩童是什么罪?”
“死罪,凌迟,不在大赦天下之内!”六斤对于律法条文是张口就来,可是下一秒却道,“打死不好!”
“由街坊殴打致死,确实不好。”朱允熥道,“可百姓义愤之举,也是出自好心!”
六斤忽然正色道,“儿子的意思是,把他们打死了,他们的同伙不就抓不到了吗?”
朱允熥脚步一定,笑道,“你怎么知道有同伙?”
“儿子听何指挥说,一开始就是个老妇抱着孩子,后来因为被拦住了,就出来个汉子吓唬人!”
“那若是吓唬不住到了要动武的地步,是不是还有别人出来?先生说过,歹徒凶人最善于以多欺少,以武力使人心生惧怕!”
“由此可见,人贩子绝对不是一两个人这么少?再者说,他们偷了孩子,往哪里安置呢?安置的地方就是贼窝,也定然有同伙!”
“安置之后是转卖,转卖是需要买家的,也需要有人帮着找门路。”
“儿子虽小,可也听先生们说过,京师之中每年都有丢孩子的事,那以前的那些案子,是不是也是这些人做的呢?”
“若是他们不死被活捉的话,或许这来龙去脉,有多少人参与,孩子都转卖到了哪里,就都一清二楚了!”
何广义在旁,马上竖起大拇指,“少爷高见!”
朱允熥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心思却这么缜密。
话语不但逻辑分明,而且暗含推理,清清楚楚有理有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