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宁州冰天雪地,正值三九,程皎皎爬出地道时天上正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她冻得手脚麻木,好不容易从昏暗的地道爬出来,视线还未能适应这白茫茫的一片,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铁蹄声,那声音在空旷的宫门口独自传来,让人有些瘆得慌。
身后传来金果和银果倒吸冷气的声音,程皎皎僵硬着抬头——
一匹高大的黑马伫立在自己的面前,马上,一身玄衣铠甲的严炔正从高处俯视自己,他面无表情,浑身上下却透露出一股煞气,和地狱里来索命的无常没什么区别。右手长剑还滴着鲜血,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绽放出一朵朵骇人的花。
程皎皎喉咙仿佛被扼住,心中茫然,下一瞬,就见严炔从马上翻身下来,然后一步步朝她来走,在她面前停下了。
几年未见,这个男人……的确是利剑出鞘,陌生地让程皎皎都有些认不出来,他的声音她几近也忘却了,但此刻,却比这三九天的冰雪还要冷:“程皎皎,你真是,好本事。”
程皎皎的脸被冻硬了,想尴尬地笑两下都笑不出,严炔的视线一直锁在她身上,偶尔会掠过她的头顶看向那身后的地道。
他忽而冷笑一声:“王后娘娘从这里出来?这是准备去哪?”
程皎皎还未开口,不远处吴盛的声音就大喊着传了过来:“公主!公主!你们休要伤害公主!”
吴盛是她的贴身侍卫,也是此次程皎皎出宫负责接应的人。见吴盛都被人抓了,程皎皎只感大势已去,干脆闭上了眼:“你要杀要剐,随便吧。”
耳边倏然传来一声轻笑,下一瞬,滴着血的长剑只指程皎皎的咽喉——
“等下!”
程皎皎重新睁眼,又听到了严炔的一声嗤笑。
“怎么,王后娘娘又怕了?”
语气讥笑。
程皎皎叹气:“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我父王现在归属了怀州,我想给我父王写封信,另外你要杀我的话,能不能换柄剑,这上面还有别人的血。”
严炔面色古怪一瞬。
死到临头还这么讲究,他怒极反笑。
下一瞬,程皎皎的下颌就被捏住,一双黑眸眯了起来盯着程皎皎苍白的唇。
她瘦弱的可怜。
这个古怪的念头忽然从严炔脑海中冒了出来,他错愕了一瞬,接着又松开了手。
这下轮到程皎皎懵了,他干嘛,捏自己脸报复么!
怪异的感觉令两人沉默,不过很快严炔就回过神来,冷笑:“你倒是提醒我了,蜀州如今是我怀州附属,想死,没这么容易。”
程皎皎心中松了口气,但嘴比脑子反应地快:“我夫君已去,我一心求死,还望你成全。”
严炔双目忽然就有些腥红了,他再次将刀驾到了程皎皎脖子上:“也好,贺垣被我一箭射穿了脑袋,你想怎么死,和他一样?来人,取弓箭!”
“公主!”
射、射穿脑袋……
程皎皎心中一骇,后悔不迭,她原本这几日就着了风寒正是虚弱,方才又强撑着怕了快一个多时辰的地道,现在站在风雪里受冻,还要被这厮恐吓……
病伤加具,程皎皎脸上的血色全然褪去,她喉咙发紧,原本想说什么的也发不出一个音来,更可怕的是严炔步步紧逼,最后如地狱阎罗一般抓住了她的手,程皎皎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黑,忽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