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泣不成声。
南宫萤在一旁执凿刻字，刀锋深入石中，发出清脆声响。每一下，都像是在对抗遗忘本身。
多年以后，这座废弃书院已成为九州最重要的圣地之一，被称为“言城”。每年有成千上万的人前来朝圣，有人献笔，有人诵经，有人默默写下自己家族被掩盖的历史，贴在碑周围的木架上。
而那株从墙缝中长出的小草，早已长成一片剑形林，随风起伏，如海浪翻涌。传说，若在深夜倾听，能听见林中传来低语??那是历代守誓人的声音，交织成一首永不终结的歌：
>“吾名不灭，吾言不休。”
>
>“纵使天地倾覆，亦不负初心。”
>
>“执笔者在，誓火不熄。”
宋宴再也没有离开过言城。他住在书院后山一间茅屋中，每日清晨磨墨、写字、整理史料。有时他会梦见陈七、柳轻行、许安之……梦见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微笑，说：“值得。”
南宫萤依旧佩戴铃铛剑，但她不再轻易出鞘。她说：“真正的剑，不在手中，而在人心。”
秦忘年寿终正寝那日，将自己的骨灰撒入碑基之下。临终前，他笑着对宋宴说：“我这一生，删过史，骗过人，最后总算做了一件对的事??我没再让历史沉默。”
无相圆寂前，将佛珠赠予一名流浪少年，叮嘱道：“记住，渡人不必成佛，只要肯听哭声。”
沈知微活到了八十岁，一生撰写《失语录》共三十六卷，收录因言获罪者逾两万人。她去世那天，天空降下墨雨，整整七日不停。人们说，那是天地在为她落泪。
至于皇帝??那位曾掌控天下命格的至尊，终究未能阻止这场觉醒。十年后，他在深宫病重，临终前召见心腹太监，问：“外面……现在都说些什么？”
太监低头回禀：“回陛下，百姓如今不读圣旨，只看《失语录》。街头巷尾流传一句话??”
“什么话？”
“**宁信碑上一字，不信殿上百诏。**”
皇帝闻言，久久无言，最终闭目长叹：“朕输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死后百年，史书终于重修。新版《九州通鉴》开篇第一句写道：
>**自西历元年起，民有权言，国有真史。**
>
>**此变，始于一碑，兴于一剑，成于万心。**
风还在吹。
雪还会下。
可种子已经发芽。
谁也无法让它回到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