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日常里说话跟写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怎么下笔都觉得不太对劲,她本来就很少写信,更是第一次给卓煜写信,她该写些什么才好?
看着陈筱艾满面纠结,晨妃翻了页话本子,不知怎么地就想起在闺阁时,陪着要好的姐妹半夜偷摸起来,看她给心上人写信的样子,可不就是写着写着胆子越来越小么。
她这辈子是无法体会到这种心情了,因此越看只觉得越可爱。
晨妃起身将陈筱艾散掉的发丝重新挽好,点了点信纸笑道:“写信嘛,也不是这信纸有多大你就要写多满,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家书是好,也得看时间地点。”
“娘娘,不是家书。。。。。。”陈筱艾将脸埋进被子里。
“好好好,既然不是家书,那你想什么就写什么嘛,只要是你写的,卓侯肯定高兴。”
陈筱艾泄气一般趴在床上,抬眼看着不施粉黛,如月光般温柔如水的晨妃,忍不住问道:“娘娘,我很少写信,也甚少收到别人的来信,收到信的人真的会开心吗?”
“我嘛,收到信自然都是开心的,比如我父亲给我来信,还有阿景和碧芯,还有很多人,给我来信的人的人,都是真心实意的挂念我的。”晨妃笑道,“你想想你被人挂念着,字字句句都是对你的想念,你难道会不开心?”
“那倒也是啦。”陈筱艾支着下巴,眼睛在烛光下轻轻闪耀着温暖的光芒,“以往在外,我和师父总是匆匆到一个地方,又匆匆的离开,因此连朋友都是匆匆而过,可我心里的的确确是念着她们的,若能写信传达给她们,她们大约也会高兴的吧?”
“不是大约,是肯定。”晨妃笑着摸了摸陈筱艾的头,“想好给卓侯写什么了吗?”
“嗯!想好了。”
大约是还有羞意,陈筱艾拿着信纸下了床塌,晨妃笑着摇摇头,正想拿一本新的话本子来翻,一转身就看到陈筱艾站在床前,精神奕奕的说:“娘娘,我写好了,咱们睡觉吧。”
“这么快?”晨妃诧异道,“你写什么了?”
“嗯!我已经在信上充分表达我的挂念,大人一定能够切身实地感受到。”
陈筱艾对此信心满满,她爬上床整理被褥,从枕头底下又翻出几本晨妃的话本子,定睛一瞧,说道:“娘娘,这几本话被子不是都看过了吗,尤其是这本《冷面书生可真难搞》。”
“我没看啦,就是闲来无事随便翻一翻。”
晨妃不好意思般将话本子都扔到床头上去,仰躺在床上,看着床顶重重月纱静静垂下,她说道:“今天你跟我说了三公主和驸马的事,三公主果然是自作孽,不过也没想到宴席上那斯文俊秀的任锦勤私下竟是那样残虐的人,他再不幸,关那些无辜的女孩儿们什么事。”
陈筱艾也为沛国公府那些无辜的侍女们感到心痛,沛国公夫妇居然纵容至此,想来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还有,我心里奇怪一件事。那沛国公夫妇的胆子怎么那么大,先不说任锦勤不能有子嗣,光是他不能行夫妻之礼这点,都敢哄骗怡嫔和三公主。就不怕三公主扔下颜面找上皇上,皇上如今再厌弃三公主,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儿守活寡吧?”
“没有闹到皇上太后跟前去,三公主和怡嫔将此事忍下,无非就是有把柄在沛国公夫妇身上,我想来想去,便只能是当初下药陷害大人那一遭了。”
陈筱艾与晨妃并排躺下,晨妃给陈筱艾掖了掖被角,闻言道:“十有八九了,太后为了卓侯与其他公主的名誉,此事看得非常重,给有心之人透露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谁会这样做?当时事情发生在汤泉宫,又压得极快,知情的下人又都被处死了。”
“筱艾,你是在担心三公主?”
陈筱艾翻了个白眼:“才不是,谁担心她啦,娘娘真是的。。。。。。我只是觉得这后宫暗流涌动,不知道什么人藏着什么诡秘心思,心想起来总叫人不寒而栗。”
“这哪能操心明白呢。”晨妃轻叹一气,“宫里人多,是非就多,是非多,明争暗害数也数不尽,想多了,人就怯了。”
陈筱艾翻身面对晨妃,看着她素白的鼻尖轻声问道:“娘娘,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没有进宫。。。。。。”
“没有想过。”晨妃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陈筱艾的鼻尖,抿嘴一笑,“我这个人已被困在这铜墙铁壁里,死后只有妃陵是我的归宿。以往的梦想与所愿都只能埋藏在回忆里,想太多,人会妄念,妄念难熬,人来这一遭,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娘娘你。。。。。。总是很通透呢。”陈筱艾压下心中的酸软。
以晨妃这样通透明亮的性格,如果她不进宫,定能在宫外活得自由自在。
“不说服自己通透,我又该怎么办呢?”
陈筱艾一时无语,是啊,身不由己的后宫女子们该怎么办呢?可她也控制不住去幻想晨妃作为一个普通官家小姐,在阳光下肆意奔跑的样子。
晨妃揽住陈筱艾,就像揽住了自己不肯睡觉的小妹妹一般,哄道:“你也成了越长大,越有忧愁的孩子了,未来还长着呢,睡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