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有个人为他脱去枷锁,偷渡他离开,给他治疗外伤,带着他偷偷从地道出去给父母敛尸,他高烧不退,模糊中隐约看见过那个蜷缩坐着的娇小背影。
两天一夜的时间,他束起的发髻有几丝漏下来,垂在白玉般的脸颊之侧,裴玄素没有留意。
他静静着盯着墨玉扳指下的新疤,和身上这身夺目金黄的赐服。
——他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已经交代了孙传廷,万一他真有什么,哥哥好歹还有人照顾。
而且,她心那么软,她也会愿意照应他哥哥的。
裴玄素不无涩然地想。
“我是来复仇了!”
赵关山的好意,他当然知道,裴玄素也无法不动容。
但,裴玄素是来拚命的!
他现在也没什么要眷恋的了。
他如果想要囫囵偷生,早在宫外永南坊养伤的时候,沈星提议,他就能就此离开,隐姓埋名了!
可他没有,他把牙关咬出血回来了!
要达成他的目标,总要拚命的,就算没有这一次,下一次也一样要拼!
权位复仇险中求。
没有第二条路径!
裴玄素之所以没有反抗回来了,一是众目睽睽他不能扫了赵关山的威严;二是赵关山了解他了解韩勃,既然这么想了,肯定有第二手准备以达成目的。
与其这样,不如先回来。
以免耽误了车辙线索追溯的黄金时间。
果然,后续他的线报,赵关山撒开了人手,甚至换了衣服,眼线都不知道他和梁默笙的真身在哪里了。
“你的人呢?你还有什么人和暗线?”
裴玄素自己在鹰扬卫有暗线,放出的眼线也不少,但说到西提辖司宦营和赵关山身边,那肯定是不及韩勃的。
裴玄素不信赵关山施恩和拉拢心腹的时候,韩勃就没有一些知道的,他可是从小在赵关山膝下长大的。
韩勃一下子高兴起来了,他端详了裴玄素两眼:“还是你这种读得书多的奸计更多!你等着。”
这人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裴玄素心情本就不虞,冷瞥了他一眼。
韩勃兴冲冲地跑了。
……
车辙线索查到最后,究竟会是什么?
只要在这里堵住赵关山,才能顺利成章接上后面。
韩勃的消息很快就来了,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最终得出一个比较隐蔽的消息,西提辖司在瀛洲码头征调了不少船。
“船。”
室内的灯火已经升起来了,裴玄素指挥间方才人进人出,好像他已经最终服从了赵关山的安排,加派人手监视瀛洲鹰扬卫和查王恭府的线了。
韩勃也装模作样去了,但时不时就打发人回来催问进度。
裴玄素静静坐在大书案之后,汇集他和韩勃的消息,加以车辙线索的前情,他最终判断,这些私苍兵刃,范亚夫是通过船只来进行临时转运的。
两仪宫对十六鹰扬卫的重视不言自喻,皇帝恐怕活剐了常山王的心都有了,范亚夫那边必然动用了不少己方本身的人手和势力,来参与这个紧急转运。
思及皇帝,裴玄素扯了扯唇,露出一抹毫无笑意的砭骨冷笑。
性命于他,真的没有这么重要!
他想拼,他要拼,血脉鼎沸毫不犹豫,皇帝就算真的下台,以登上过帝位的原因,恐怕最后只会出家遁入空门之类的,假如他不自杀的话。
那怎么够?!
如果可以,裴玄素恨不得一刀刀割尽他们这些人的血肉!让一百个乞丐轮流上,让他们尝一尝他母亲临终前的那种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