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无涯思忆那些隐藏的人位置,对方似乎有一种更避裴玄素那边的感觉,所以才被他窥见,不然裴玄素那边身手的敏锐度可不比他差啊。
“那边檐瓦上,八十步左右靠河边的西边,有一拨人,不知什么来历的,在窥视。”蒋无涯如是说,“特地回来给你说一声。”
裴玄素眉心一皱,他的脸当场沉下来了,倏地扫了上方一眼,又闪电般回到眼前这个已经蒙上面巾、声音清朗、高大英伟的青年身上。
这真是一个让庭院中所有人惊诧的消息。
对方还表示是特地回来告诉他。
裴玄素原本应该多少对对方致谢,但这个“特地”一词一出,几乎是敏感重重戳了他某处一下。
他不知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态问出这句话的,但几乎是一种阴暗和不忿让他马上抬眼:“你为什么要特地回来告诉我?”
蒋无涯一笑:“公归公,私归私,你是她义兄,感谢你出宫以来一直照应她。”
一盏孤灯摇曳,那个青年站在灯光微漫的台阶上,高大英伟,一身正气,朗声道来,并很认真抱拳致谢。
蒋无涯一不在东都,二哪怕在也有诸多掣肘,非最必要恐不敢明着出手。
他这是以沈星的未婚夫身份,对裴玄素致以感谢,坦荡磊落,却自然而然将沈星揽到了属于他的位置上去。
开口之前,裴玄素已经预料到蒋无涯会说什么,但他还是自虐地问了,问了之后,在蒋无涯的致谢中,他不知不觉紧紧攒着拳,几乎是瞬间,就竖起了浑身尖刺!
裴玄素几乎是带着恶意,冷邦邦道:“她是我义妹,不必你的致谢。”
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语言。
他心里冷笑,蒋无涯有什么资格?裴玄素一贯认为他和沈星可比沈星和蒋无涯关系亲近太多了。
只偏偏对方有个未婚夫的身份,沈星还答应了在考虑,对方又似乎还真那么有点资格。
裴玄素一刹不忿和阴恼,胸臆间有股无名火在拱,一瞬他冷冷盯着这个人,敌意迸发,几乎想把这个自以为是的人撕打一顿,厚脸皮撕下来,最好打成残废。
蒋无涯没有废话,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了,他点点头,迅速跃上房顶往小船而去。
裴玄素阴着脸追出去,他冷冷收回盯视蒋无涯背影的视线,巡睃对方所说的方向,空寂无人。
但在一个瓦顶,确实有细微迹象,他阴沉沉脸色,环视,命梁彻带人去搜寻,早已没有踪影。
良久,他阴着脸带人回来。
……
这是什么人?
裴玄素阴沉着脸。
他垂眸思索,情绪也受刚才影响,相当阴郁。
回头进了取账册的小房间,却发现韩勃在看信。
韩勃方才不在,他已经带人把这个小房间地毯式搜索了一番,大管事也拷问完毕,账册都在这里了,没有其他发现。
倒是发现了地上的一封信。
这是方才裴玄素和蒋无涯激斗之中,裴玄素剑尖划开蒋无涯的衣襟一侧,从里头内袋掉出来的,蒋无涯眼疾手快抓回一封,另一封掉在地上了。
没有署名,也没有透露彼此姓名,却是蒋无涯一有空就写的随笔。一花一雪一草,气温行走感慨,琐碎零星,他很忙,但有点空就写,所见所想,随意聊开,或轻快或含笑或调侃的口吻轻松道来。
却是蒋无涯写给沈星的私信。
信封里,还夹了蒋无涯在野外采的一朵小狗尾巴草,他笑语有点惊奇写,整片草都枯黄啦,偏偏不倒伏,看起来形状好像在春夏一样,黄黄的伴着雪,居然还有种麦草香,他特地采一条新的给她瞧瞧。
其实一点都不露骨,也没有袒露什么情感,更没有指名道姓,却是喁喁细语,温馨私密之感油然而生。
有些人天生很会的。
可以把一份感情、一份追求演绎得像一首诗一样美丽。
这一封信,简直把裴玄素的情感以及身份衬托得拙劣和疏离到不堪的地步。
裴玄素进来后第一眼,就望见韩勃窃笑的脸和手上的信,他夺过来一看,几乎是一瞬间,一股气直冲天灵盖。
那刹那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将这封充满了温馨喁喁的信笺撕成了一个粉碎!
韩勃:“……”
他双手甚至还保持着拿着信纸的姿势,一撑站起身,我艹,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