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心里有数,他有心想和裴玄素说说,私下传授点经验,一见主子这样,他立即就开口了。
裴玄素一个翻身坐起,他突然想起来了,孙传廷十八岁就谈上了,谈的蔡氏还生得很漂亮,出身富商之家,下嫁当时孙传廷一个小护卫。
孙传廷这人不爱说话,但一起了两年都没分,蔡氏要死要活,最后说服父母和孙传廷成婚了。并且裴家出事,孙传廷立意上东都追寻主子与妻儿诀别,让她回家和父母赶紧遁去,另嫁只当他死了,之后还自找蚕室净了身,蔡氏后来也知道了。
但即便是这样,蔡氏都依然待在自家不愿意回娘家,只和娘家搬了家,后来和这边重新联系上,她说一辈子都是他的妻子。
她和孩子等着他,等他办好了事情后,就回来一家团聚。
比邓呈讳都强多了,邓呈讳还是三人中最帅的。
裴玄素突然发现了孙传廷这个新大陆,不免心中一动,“叔平,来,坐。”
他拍拍身边床沿,“你父母妻儿在光州安置得如何了?前儿来信怎么说?”
孙传廷是家里的小儿子,父母也还在,当初就是祖产被人看中被设计陷害他父母兄长入狱判刑,十四岁的孙传廷绝望之下拿着刀子差点去把那衙内捅了同归于尽,后来被裴玄素所救,他从此死心塌地跟着孙传廷,已经十多年了。
他比裴玄素大六七年,看着绝美主子从小长大,惊才绝艳又逢坎坷一路到了今天。
孙传廷挨着床沿坐着半个身子,他不由笑笑:“都很好,如娘来信,说公子给找的学堂很好,爹娘也适应了,兄长嫂嫂们已经各自找到了营生,都很好呢。”
裴玄素腾出手之后,除了归拢人手之后,第一时间就是遣人去安置孙传廷邓呈讳的家人。
裴玄素把他们安置在南方的光州,那是他爹曾经外放过的地方,他认为不错,也经营过不短时候,远离中原,很是合适。
裴玄素倒是顾不上尴尬,但他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形容,想起一会,不禁长吁了口气,“我觉得现在真不是时候啊!”
外面事情一拨接着一拨,风高浪急,他连闲暇都没有多少,偏有个蒋无涯如鲠在喉咄咄逼人。
孙传廷不禁一笑:“公子怎么会这么想?现在正是好时候呢。”
裴玄素有点错愕,立即看他。
孙传廷含蓄地说:“风高浪急也有风高浪急的好处,公子和星姑娘联系紧密在一处,这不是正合适吗?”
他轻声说着,冲裴玄素眨了眨眼睛。
裴玄素几乎立马想通了!对啊,外面的局势让两人紧紧靠拢在一起的话,相处得多,才有可能,就算他表达了什么,哪怕她生气了或许惊慌了甚至排斥,她也还得在他身边待着,不会跑了去!
就像前些日子,裴家事发他被两仪宫胁迫如履深渊之际,迫得她就算被醉酒后的他胡乱亲到了,可也未曾生出过搬家的心思。
裴玄素一下子恍然大悟,他几乎是迫不及待问:“那,接下来我……”
他立马就想起自己这个远近不得措手无策的局面,那接下来他该怎么办才合适呢?
他聪明,其实已经隐隐从孙传廷上一句话猜到对方要建议的策略了。
果然孙传廷是这样想的,“主子和星姑娘有义兄妹情分,若要再进一步,早晚都必须挑破。属下愚笨,主子不妨徐徐渐进,由浅入深,以免被人捷足先登啊!”
总之,要动起来,挑破了才有争取的可能啊!
不管什么局面,总不会比眼睁睁看着蒋无涯再三展露自己好处,让沈星的心渐渐偏过去更坏了!
但结合今天,孙传廷认为,还是得循序渐进,有个由浅入深的过程要更合适,不然很容易适得其反。
“这样啊!”
不得不说,裴玄素被说服了,心中一喜,思绪一下子就往这个方向狂奔而去。
让她知道?徐徐渐进?由浅入深?
裴玄素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很期待让沈星知道自己的心意的,但他赶紧按捺住了自己的蠢蠢欲动,他该怎么样徐徐渐进由浅入深去挑破呢?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连脸都顾不上洗了。
眼见主子垂眸进入沉思,孙传廷也没打搅,感情这方面,如人饮水冷热内里的人才知,总得要自己在过程中去感受调整的,外人过多干涉反不合适。
眼见裴玄素一下子精神抖擞方向大定,孙传廷也就轻手轻脚起身,把门口的暖水壶提来放在脸盆侧,自己轻手轻脚出去了。
……
一夜无词。
不管私下情感如何,朝堂局势的进展并未因此停止过。
连续两天,裴玄素赵关山都在太初宫议事到午后,宫中赐过午膳才出来的。
懿阳殿内,除了裴玄素赵关山以外,还有阁臣宋显祖、黄宗仁、吴柏、陈臣锳、唐甄,曹国公费景烈,卫国公郝貌,襄城侯羽林卫指挥使窦世安、云安侯南衙都督陈教增,大理寺少卿虞荣和刑部左侍郎石涛等等,足二三十人,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