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悄悄的,大船上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明明已经接信,本应该在扬帆的,可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个人冲下船迎他。
只听见江水声音哗哗,甚至连附近的几艘大海船也静悄悄的,完全没有前面码头那样急忙上下货的匆匆热火朝天景象。
静得诡异,像死了一样。
夏以崖脸色阴沉带着数十人疾冲而至,陡然刹住!他脸色登时大变,立即就挥手,他马上就掉头了!
然而,他这么一停。
后方刷刷响动,东西提辖司缇骑和高官赭色艳色的服饰之外套上软甲,还有身穿朝廷大军甲胄服饰的箭兵,全部都已经提刀在手,弓满上箭,对准他们中心的这一块。
里三层外三层,满满当当,箭兵本来距离颇远,但迅速逼近,已经是随时万箭齐发的状态。
所有人,脸色登时大变。
大海船上,军靴落地的清晰沓沓声。
裴玄素一身染血的暗红玄黑重甲,身后鲜红帅氅浓重的渲染了一层猩红的人血颜色,他脸上当然有硝烟和鲜血的污渍,但这一刻,却显得更加凌厉。
江风太劲,他身后那染血沉沉的帅氅,在鼓动猎猎。
夏以崖倏地回身望去,霎时,目眦尽裂!
但,裴玄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这人废话。
长筒的黑色军靴,一步一步下了舷梯,裴玄素来到夏以崖的面前,他冷眼欣赏着对方的骇然脸色,这还不够!
裴玄素勾唇,露出一抹冷冰至极的森然笑意:“你想去身毒?还是安南?”
“你的妻子和三个儿子素来深居简出,这是已经安排离开大燕了?”当然,妻子对于夏以崖来说大约不算什么,但嫡子绝对重要。找几个孩子,很少出门时候冒充,也不算什么。
裴玄素如果没猜错,夏以崖绝对已经把儿子转移走了,否则这样的一个人,这么南奔北走,还抽空生下三个嫡出儿子,绝对是为了后继有人。
并且,江左夏氏,这两年来,好几个和夏以崖关系非常密切的夏氏嫡系族人,已经很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见过人了。
韩勃也露头了,一跃跳上江岸,“哥!”
裴玄素点点头,那双锐利森然的眼眸始终不离夏以崖。
他冷笑,一脚将夏以崖踹倒在地。
后者倒是想避让试图脱身,但直接被韩勃和赵怀义联手压制下来,接着裴玄素一脚踢中夏以崖的心口。
这个昔日的所谓好友兄弟,直接被他踹断了七条肋骨,摔在冷硬的地面上吐出一口气。
裴玄素抽出长剑,锋利冰冷的剑锋,他蹲下来,俯身,冷冷道:“想来,你是不会告诉我你的儿子们和夏家的人在哪里的。”
“但没关系,去大燕周遭这一圈大小外国查问查问,这十年八载内,有哪个新落户并崛起的家族,不就行了?”
夏以崖暗中转移儿子和小部分的亲信族人,自然不是去这些地方吃苦受罪的,学习语言,交好当地,经营扎根,并且中原人的面貌到底和那些土番小国的人有些不同的。
又有时间限定,想找到这些人,不是很容易吗?
裴玄素这样的聪明人,根本就用不着去严刑拷打夏以崖的这些心腹。
夏以崖一直一言不发,冷冷盯着裴玄素,颜面衣襟染血,胸腹极痛,他心知今日必死,但这人却有一种成王败寇的目眦尽裂傲然。
但裴玄素最后语调冰冷而缓慢,讥诮森然,一字一句说罢,他脸色终于大变了,变得狰狞无比:“你!……”
裴玄素蓦地站起,一挥剑!雪色乍起,一抹血红泼洒,骨碌碌一个头颅直接砍在地上!
夏以崖身首异处!!
要是平时,裴玄素绝对会好好折磨夏以崖,但他现在不能离开战场太久。
裴玄素亲手斩杀了夏以崖,命人将尸体留着,他旋即将这边的事情交给韩勃和赵怀义,迅速带人渡江折返了。
……
裴玄素不可能不心潮激动了。
他终于手刃了明太子和夏以崖了!手背上甚至还清晰感受着仇人颈血泼洒在上面的滚烫热意。
烫得他浑身都战栗了起来了。
水路很短暂,裴玄素来得不动声色,走了悄然,船行仅仅几里路,就重新上岸翻身上马。
他不是夏以崖,也用不着左绕右绕,直接就抄近路回大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