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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玄素一回去,立即下令封锁整个监视圈。
另外,所有去吃饭的人员,尤其是东西提辖的阉宦,特别是能接触到銮驾车驾近圈的,马上查清楚,并整理出名单出来给他。
至于沈星那边。
邓呈讳背着她直奔营帐,裴玄素人还没到就命人赶紧去叫太医。太医来看过后,说都没大碍,这药效很大但不难解,给了一种黄色的药粉化开,让沈星和另一边房的梁喜服下,两名太医再分别给两人用金针放血刺穴。
两人没多久就先后醒过来了。
当时沈星模糊了没多久,她就真正昏迷过去了,混混沌沌中,她仿佛回到前生,在光影中,她穿着青色的宫女服,在宫中逃出来,胡乱套了件咸菜干似的衣服,赶到午门外的刑场。
刑场的喧闹和悲怆倏地远去,光影变幻,她身上的衣服也不断在换,走过的她的青葱岁月,从浅橙色的扎袖胡服,一路到长长曳地的宫裙。
她看见了很多很多曾经的场景,看见裴玄素那张阴柔凌厉的艳丽面庞,神情从冰冷,到浅浅微笑,再转冷戾。
她翩翩宫裙,寂寥而行,看着那个人恨戾的目光和种种冰冷的神色。
还有他掐住她脖子,泛红丹凤目嗜血砭骨到了极点的骇人神色。
沈星脖子很疼,所以她最后困在这个场景里,拚命挣扎着嘶喊着,撕扯到了最后,换成了那个在背后死死扼住她的脖子的假护军,两人拉扯,她拚命挣扎,狠狠一箭划到他手臂上,后者重重一甩,把她甩在地面磕在石头上。
剧痛,梦魇潮水褪去。
她一下子惊醒了。
撑着床一下子坐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沈星睁眼,橘黄色的灯光映入眼帘,简陋一床一桌,地面湿漉漉的褐色泥泞的黄泥地。
她已经回到营帐里。
外面黑乎乎的,已经深夜了。
屋里还有几个人,徐芳徐守,还有裴玄素。前者见她醒,徐守立即飞奔出去叫太医了,守在外面的徐喜徐容也赶紧进来,涌到床前,“星星,你怎么样了?”
“小小姐!”
“小小姐可还有不舒服?……”
小小的营帐,四五个人挤在床前,最中间的是裴玄素,他身上沾了黄泥的长靴和赐服都还没换下来,稍稍一得空,赶紧先来看她。
他方才在站在桌旁想事,眉目有种凝肃砭骨之意,一见她醒,悉数褪去,现出喜色,快步走过来,就坐在床沿。
“我没事。”
沈星一发声,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很,动动脖子很疼,左边头上也疼,有个大包。
但总体活动自如,是小伤,药效解了就没事了。
徐容去端了药过来,药是他煎的,一直守着,现在营里风声鹤唳人还没逮住,他全程刷锅验水端药回来不错眼守着,就生怕牵扯到沈星。反正他们人不少,分一人做这个也没事。
“小小姐,这药太医说醒了就喝的。”
徐芳他们忧心担心不少,但沈星所为,他们却说不出一句不好的话,徐芳把药碗递给沈星,憋了半晌,小声说:“小小姐好样的。但下次要小心些,最好多叫上些人,或许我们。”
他们关注沈星多年,出宫后就跟着她,看着小小姐长大,深知经历风雨才能茁壮。
裴玄素不禁抿了抿唇。
他垂眼,没有说话,低头把床头袖箭的皮革腕套展平叠好,一个个把半掌长的备用铁箭插进去,完了逐个检查有没有卡好,然后才放回原位。
徐芳他们也出去了,激动情绪过了之后,他们自觉回到近卫的角色,提着药碗告退,守门的守门,送碗的送碗,替沈星去探望梁喜的去探望。
帐子里,很快安静下来了。
烛光轻动,就剩裴玄素和沈星两个人。
沈星终于将目光投向好像有点生了闷气,一直抿着唇不说话,侧身坐在床沿整理皮套的男人。
晕黄烛光下,他剑眉入鬓凤目斜飞,比最开始瘦削立体不少的面庞,轮廓已经很有几分前世后期的影子。
只不过,他不是真的阉人,只要不刻意伪装,人后是没有那种阴柔和阴翳的。
他虽有伪装,但舒展眉目,一种男儿遒劲隐隐崭露。
又将两者很明显地区别出来了。
最起码,沈星是一眼就分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