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郎有些畏缩地看向八云所指的那位“救命恩人”。对方也带着斗笠,披着深色的外套,里面的衣服是黑色的,系着金色纽扣,腿部绑了很多东西。“你、你好,要换一下衣服吗?”雨太大了,这位客人也淋了个浑身湿透。有一郎眯了眯眼睛,看着弟弟的时候最终还是无声地叹气。他跑回父母的房间里,从衣箱里拣出一些有些旧但是洗得很干净的衣服和裤子来,“你到里面换吧——先把鞋子脱下来。”客人的鞋子下面沾满了泥巴,他身后的每一个脚印都是黑乎乎的。“我可不想打扫房间,那些泥巴真是讨厌死人了。”有一郎是一个说话异常刻薄的男孩,这让无一郎总是会感到不舒服。无一郎对着有一郎喊道:“哥哥你不要这么说话!”“你这家伙根本就不会做活,哪里会知道那有多麻烦!”有一郎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去看和自己一同出生的弟弟。无一郎感到很难过,眼睛里变得湿润。他忍住哭泣。救了他们父亲一命的客人在听到这次吵架后,手指微微弯曲。“为什么要这样子说话呢?”有一郎:“我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你管得着我吗?”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对方的声音之时,有一郎总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好像曾经在哪个梦里听见过。“一个陌生人不要来管我们的家里事!”客人的手抬了上去,缓缓扯下还在不停往下滴水的斗笠。“你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红的发黑的卷发一散而下,好似一阵红海从天落下。“却要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客人他,很年轻。也许成年了,也许还没有成年。“不能好好说话吗?你弟弟他,在难过啊。”红的的眼睛里似乎有火焰形状的印记。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疼感让有一郎忍不住用手指按住了额头。“哥哥……你怎么了?”无一郎虽然很难过,但是在看到有一郎的脸色突然变得很痛苦,之前的芥蒂消失不见。他跑过去,扶住了几乎要昏倒的哥哥。有一郎头晕目眩。客人红色的长发和红色的眼睛,这副长相激活了他细胞里的某些记忆。***有些子孙后代会继承先祖的记忆。一旦看到什么特异点、标志物,那过去的记忆就会被激活,从而再一次“出生”在当事人死后的不知道多少年后。时透有一郎此刻正处在这样的状态之中。当他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他们家简陋的木板,身边也没有一直哭哭啼啼的胆小的弟弟。他转过头,只看见一个男孩子。比他要小得多。他今年十岁,对方应该是六七岁的样子。就算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我说,这里是哪里?我弟弟去哪里了?”有一郎开口问道。可是这些言语一旦出口,却变成了另外的句子。有一郎听见自己说:“缘一,为什么你能做到那些?”什么那些?缘一是谁?眼前这个男孩吗?被叫做“缘一”的男孩始终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笛子。有一郎的心中生出一股“他为什么要对这个破烂东西这么珍视”的想法来。不是的,这并不是他的想法,而是这具身体的主人的想法。有一郎以第三者的视角,看到了一个叫做缘一的男孩和他兄长之间的对话。面对“有一郎”的提问,缘一回答道:“一直都可以。”“只要睁开眼睛,就能够看见大家的心肺,血液的流动,骨骼的长势。根据他们动作前的肌肉的压缩以及血液的流动方向,就可以断定这个人下一秒究竟想要摆出什么样的动作来。”有一郎奇怪: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呢?拥有这样的视力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有一郎”回应道:“我不是很明白……”但是缘一无法给出任何回答了。因为他说:“我出生以来,世界就是这样的啊?”有一郎觉得对方这样的说法很讨打,可他终究是个第三人,不能对一切施加干预,只能呆在一旁静悄悄地看着。时光飞逝。有一郎无法从这里离开,只好一直呆在某个人的身体里看着外面的一切。他的灵魂所居之身体的名字乃是继国严胜,是继国家的长子。而之前的缘一,则是次子。次子缘一,是不被祝福着生下来的孩子。他的父亲在看到刚刚出生的他脸上有着恐怖的斑纹后,试图将他掐死在襁褓之中。而那个时候,刚刚生育,平时安静的像个人偶娃娃的母亲朱乃却出乎意料地暴起,拖着虚弱的身体从想要对次子痛下杀手的丈夫那里夺来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