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此时已经查看完里屋,他走回吴邪身边说:“没有人。”吴邪在开门之前就知道屋里没人,他摸了一把那个铜壶。炭火才烧完不久,水壶还是温的。他不再多看,转头缓步走到门外。两人又去了隔壁的屋子,也是同样的场景。他们一直顺着栈道走到山壁靠下的位置,在一栋屋子前停住脚步。吴邪摸出烟盒,往外抖了根烟,又多看一眼数量,有些可惜地啧了一声。最终他还是叼到了嘴上,只是没有点燃。吴邪靠在墙上,叼着烟,声音有点含糊:“桃花源,死人国,你猜猜是哪个。”所有屋子都有居住过的痕迹,这些痕迹非常新,仿佛在他们到来之前,屋子里都还有人活动。但他们一路下来,没有碰到过一个人。吴邪看着对面的山壁,那里也有一片碉房。那些影子静悄悄地立在不远处,好似一片坟墓。他又将视线投向山谷中央的平地。一条极细的河流从那里流过,中央立着一尊鸟型的石雕。“可能这片的都去对面串门了。”吴邪站直了身体。这个村子给他的感觉非常奇怪,他形容不出这种感觉。所有的陈设井井有条,却看不到一个人。这里无处不透出一种怪异,只不过他这么多年来什么离奇事都见过,所以心情还算平静。他和张起灵交换了一个眼神,刚想下到最底部去对面的碉房确认情况,头顶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吴邪的动作顿住。那是人的说话声。他抬起头,看到上面的栈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中年女人。那人穿着当地人的服饰,此时正站在门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伴随着她的声音,周围传来开门声。更多人的交谈声和走动声也在此时响起,有人站到了门口同邻居打招呼。在一瞬间,这里从坟场变为一个生机勃勃的村寨。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如同刚刚睡醒一般,打开房门,从屋子里走出来,三三两两地聚在了一起。吴邪定定地看着这个场景,用力咬住嘴里的烟,突然说:“活了。”整个村子活了。好人与坏人吴邪坐在火坑旁边,炭火上架着一个铜壶,里面的水已经沸腾。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慢吞吞地捡起一小块砖茶,捣碎之后丢入水里。吴邪盯着水壶,砖茶在蒸腾的水汽中缓缓沉到壶底,最终将水染为栗色。他直起身,冲男人行了一个礼。随着他的动作,衣袖往下滑落一截露出了手臂上的伤疤,他神色从容,并未抬手遮掩。对面的男人显然是看到了,却没有多言,只是眼神中露出些许惊讶。这人身着藏式氆氇长袍,外披黑色套头坎肩,脖子上挂着黛青色珠链。他同样坐直身体,冲吴邪行了一礼。吴邪开始用藏语和对方交谈。他用的词不算复杂,句式也很简单,但表达流利。他不紧不慢地说完,那人点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随后开始往变色的茶水中加盐和酥油。吴邪塌下肩膀,将身体陷回厚实的地毯里。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村民忙碌,笑着说了四个字:“民风淳朴。”他没有用藏语,这话是说给张起灵听的。刚才那一番交谈张起灵也听在耳里,吴邪简单地表述了他们因为意外在此迷路。吴邪的说辞省略了很多细节,但对方却很快表示理解,并热情地欢迎两人在此处休整。张起灵没有回答吴邪这句话,他不动声色地将观察周围环境的视线收回,重新聚集到对面的村长身上。相比较于吴邪现在的散漫,他一直都坐得很端正。村长把酥油茶滤到了茶壶中,起身将两人面前的茶杯倒满。吴邪道谢,却没有立刻伸手去拿。张起灵抬手端起,动作自然地将杯子在鼻尖下停留一秒,喝了一口。随后才把吴邪那杯往里推了推:“喝吧。”“喝,怎么不喝。”吴邪的语气轻松,他目不斜视,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这茶奶味醇厚,带着热度滚入食道,很快将身体的寒意驱散大半。吴邪笑着抬起头,用藏语夸赞了几句,仿佛刚才没有立刻举杯的不是他一样。这次会面可以说得上是宾主尽欢,村长最终把他们安排到靠下的一间空房里,和善地将两人送到门外。那间落脚的碉房打扫得很干净,面积不大,但住两人绰绰有余,装潢和他们之前看到的没有太大区别。张起灵将两人的装备放好,在屋内环顾一周,随后将炭火生起。吴邪随意地坐到床上,这床仿照火炕的搭建方法,床体四周糊着黄泥,面上铺着厚实的藏毯,人一坐上去,就陷进一片带有热度的柔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