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车后就晕晕乎乎的,直接睡了过去,等迷迷瞪瞪地再睁开眼,车已经驶离镇子,开到了外面的大路上。我歪在座位上,身上搭着闷油瓶那件连帽衫。现在晚上天气已经转凉,窗户只开了一条小缝,时不时有一点风从外面吹进来,让人不觉得闷,也不会觉得凉。我缓了缓神,转头看向驾驶座。只见闷油瓶坐在那里把着方向盘,表情淡淡地直视前方。他开得很稳,车子匀速前进着,几乎没有出现大幅度的颠簸。车内一片暗色,外面时不时闪过几盏昏暗的路灯,将光流动着投到他的脸上。他很快察觉到我醒了,抬手帮我拉了一下搭在身上的外套,把那个兜帽盖到我脸上,挡住了车窗外流动着的光,同时低声说:“再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他的衣服一下子挡住了我的视线,周围陷入一片黑暗。我的嗅觉年后已经恢复,此时感觉他的味道混杂着我自己的酒气,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传来,将我包裹住,非常让人安心。我抓住身上那件衣服,又往下面缩了缩。这段时间里,我已经想明白了他考驾照的原因。黑暗中,我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听了一阵后座胖子的呼噜声,突然低声开口:“以后找个时间再买一辆车。”闷油瓶的声音很快从旁边传来:“好。”车还在继续朝前开,我不再多言,合着眼平稳睡去。番外二戈壁(一)前面提到过,今年下半年的时候,我和闷油瓶出现了一些状况。这一年是我和他因为一些事情再次进到青铜门后,一起出来的第二年。我们在门里一起改变了某种规律,出门后住院期间,我曾经想过会不会出现什么后遗症,但不管是我还是他,身体指标都一切正常。只是这种状况在我们回到雨村过后发生了,我一算时间,刚好是轮转一年的节点。我和他仿佛做了一场非常长又非常奇怪的梦,这个梦将我们的时间连接到过去,又异常真实,并且在醒来后对我产生了一段时间的影响。这并不是身体上发生什么变故,简单说来更类似于一种精神方面的影响。好在如今已经恢复了常态。那段时间闷油瓶去报了驾校,胖子大概看出来我因为梦境影响,情绪不佳,将生意也停了很多。只不过他最近老背着我偷偷摸摸在手机上捣鼓什么,我问他干什么,他神神秘秘地告诉我:网购。闻言我也懒得管,这期间很清闲,每天的任务就是去接送闷油瓶。只不过一日把闷油瓶送到镇子上后,我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看到名字的瞬间我还略微有些惊讶,因为这虽然是个熟人,但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对方简明扼要地表达了来意,他需要我帮个忙。虽然他的口气非常不客气,仿佛不是来找我帮忙,而是来找我要债的。我点起一根烟,沉默地听完,最后说:“时间,地点。”“明天上午,我的人会过来。”他说道,停顿几秒,提出了一个在旁人听来非常奇怪的要求。“带上你所有的相机和储存卡。”在雨村定居之后,我就决定了要金盆洗手。但我还是应下了这次行动,不知道是为了还那十年间欠下的东西,还是因为那种精神影响,让我直觉这事是我应该去做的。我本意打算一个人去,只不过这事瞒不了闷油瓶。他并没有阻止我,当天晚上收拾好两人的行李,把同行的意图表达得很明显。不只闷油瓶,胖子也加入到了行程中,按他的说法,铁三角没了他这个角可不行。地点在西藏阿里地区,从狮泉河沿日阿公路往南,行两百多公里进入象泉河谷,抵达阿里扎达县。随后脱离旅游景区,一路朝着荒原深处开去。当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满目刺眼的日光,黄沙被无边戈壁上干燥的风吹得四散飞舞,粗糙地刮着人裸露在外的皮肤。这一瞬间我突然有点恍惚,面对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土林山丘,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古潼京。“老地形,这活我们擅长。那边得加钱,我们是技术顾问。”胖子的声音很快从旁边响起,闷油瓶掏出一个护目镜,套到我头上。我这时回过神来,看向两人,直起身调整了一下护目镜的位置:“走。”跟着带路的人,我们翻过一个小山丘,来到了山体后面的避风口。下面的空地上物资散落一地,不少人在帐篷里进进出出。我顺着坡滑下去,其中一人很快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他是这里面的领头人,虽然在这一堆伙计之中显得非常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