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轮嗅了一下,虽然味道很轻微,但的确是。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更强大的鬼吗?鬼之所以不住在一起有一个原因,就是同类想食。强大的鬼会吃掉弱小的鬼,把被吃掉的鬼的力量转化为自己所用。但这毕竟是少数。比起鲜美的人类,有谁想去吃鬼呢?若把人类比作“主食”,那么鬼连“配菜上的装饰物”都算不上。左脚向后滑了一步。如同流水一般滑到了了那名青年鬼之前。日轮的手按在刀柄上,眼神微微向上。他与男鬼对视了。青年鬼被突然出现的小孩子吓到了。他刚想说些什么挽回自己的尊严,却看见了对方腰间的刀,和那放在刀上的手。(是猎鬼人吗?)(居然连这么小的小孩子也——)“我没有吃过人!别吃我!”即使是面对这样一个小孩子,青年也跪地求饶了。说的好听点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难听点他就是个怂货。青年是在两天之前变成鬼的。日轮安静地看着他。的确……是他自己的血。但是无法放任对方就这样离开。后方的丛林里传出了更大的声音。青年脸上的表情变得可怕了起来,“是很强大的鬼!快跑,你打不过他的!”他的眉眼因为恐慌而变得粗糙了,青年拉起自己的衣服便要逃。又是鬼……日轮当真是不明白这一晚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鬼。从灌木丛里冲出一个巨大的男人。一个没有头颅的男人。身长超过七尺,身形壮硕,两臂上肌肉虬结,青筋毕露。看起来很凶猛是没错。……可是那些个厉害的鬼都很注重自己的外表啊,这也太丑了。也许是因为他没有头根本看不见自己丑不丑。总之看起来像个弱鸡。不是看起来,是本来就是。日轮随后修正道。连呼吸法都不需要使用。煚明明斩出鞘。因为没有头颅,所以也不存在砍掉头这一选项。煚明明斩在对方宽大的胸口,划开两道深痕。破裂了的躯体随后消失不见。对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渐渐地消失了。晚风拂起了他发绳外的那些头发。日轮说:“现在来谈谈你吧。”※那田蜘蛛山。白发红眼的男孩玩着蛛丝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眼里映出“下弦”“伍”的字样来。“爸爸,死掉了啊。”发出了毫无感情的声音。那么他现在就需要一个新的爸爸了。有谁会比我更平凡,有谁会比我更普通吗?炽叶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比他更平凡,更普通的人类了。可是为什么,他会遭遇这样的不幸呢?难道遭遇不幸是每一个普通人必经的一环吗?无法想象,不可置信。无论怎么样也找不到这当种的合理性。姓氏是最普通的田中的炽叶,被路过的一个男人“杀死”了。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人。人类不可能拥有那样的“东西”。对方的脸色苍白,眼睛呈现吓人的深红色。“我看起来很虚弱吗?”“我看起来很苍白吗?”“我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死掉吗?”对方宛如碎碎念般对空气说道。他看上去真的很苍白,真的很虚弱,但绝非是那种下一秒就会死掉的模样。这世界上身体虚弱的人多了去了。可是炽叶碰到了这群人里面非常难搞,绝对难搞的一个家伙。在浅草,他被那个男人“杀掉”了。按理说是这样子的。炽叶无法忘记,对方猛地伸长涨开的手臂是如何捅-进他的头顶的。整个人都要疯掉了。整个人都快要疯掉了。他抱着自己,在地上打滚。从头上伤口里不断地流出血来。这当中有那个男人硬塞进去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要死了吗?要死了吗?要死了吗?在那死亡的最后一刻,人生的走马灯在他脑中播放了起来。田中炽叶平乏无味的二十二年的时光,里面居然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称道的地方。他在一个败落太久的家庭里出生,既没有好看的皮囊,也没有过人的才智。他那不甚好看的母亲对他唱说的一句话是:“祖上的东西你为何一点也没有继承到呢?”炽叶会想,田中这个姓氏的祖先肯定也是如同这姓一样平庸,哪里会有优秀的地方。母亲老是这样唠唠叨叨,这让炽叶不甚其烦。但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回想起的,竟然是母亲那张未经保养而提早沟壑纵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