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严的手太小,目前的身体也太娇小,他的速度太慢,力道也太小,根本就不能与出入战场的父亲的部下相提并论。部下笑着说:“请不要着急,阿严大人在同龄人之间已经是很厉害的存在了,其他家的孩子到现在说不定连刀都拿不稳。”虽然是这么说了,但是阿严心中还是充满了羞愧。他努力练习了那么久,却连对方的身体都碰不到。木刀那么长,可他愣是碰不到部下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厚重的双手与瘦长的身躯呢?只能等待。阿严觉得,只要自己继续努力练习,一定能够成为像父亲大人那样伟大的武士。他很聪明。所以这个过程会缩短。阿缘站在一旁看着他。“我,可以试一下吗?”他头一次提出自己的要求。默默忍受。从来没有自主的愿望。如果不和他说“吃饭”的话,就算是饭菜摆到馊他也不会吃的。如果不和他说可以投骰子了,他就只会呆呆地看着游戏盘。……阿缘就是这样一个,必须要有命令才能够行动的孩子。也就是说,他是没有自主意识的。肯定是因为父亲的缘故。肯定是因为仆人的缘故。……没有自主意识呀。这样子的话,如果有一天他(阿严)不在他身边,阿缘该怎么办啊。阿严简直无法想象有一天阿缘会因为不知道吃饭而活活饿死在那个没有人会进去的小房间里。“要记得吃饭,记得吗?”他摸了摸弟弟乱糟糟的头发,可惜听不见的小孩子只会用那双无神的大眼睛看着他。阿严与阿缘是长相完全一致的兄弟。因此,两个人有着一样的大眼睛,和一样浅薄的嘴唇。但是阿严的眼睛是炯炯有神的,充满着生机与对日后的忧愁。他还这么小,却已经想到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想着想着,正玩着双六的阿严把骰子扔到了棋盘外面。※阿缘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请求。震惊了。简直是惊呆了。“这不是阿缘大人吗?听说您最近会讲话了,正是让我吃惊啊。”父亲的部下平时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是面对阿缘——这个脆弱的孩子时,他总是会不自觉地露出轻蔑的表情来。是的,轻蔑。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了那样的表情来。在人与人纷争的时代里,武力虽然说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最高标准,但绝对是最重要的一点。虽然说以头脑胜出的,织田信长的左膀右臂之一的明智光秀也是个头脑派,但他也是会用□□砍掉一百多个人的脑袋的家伙。因此露出了那样子的表情来。阿严的表情颤了一颤。但是他心想,这样也好,就让阿缘知道自己离武士的境界有多远,然后放弃那个触不可及的愿望好了。愿望之所以称之为愿望,即是一个人的理念汇集在一起,而形成了一个念想。但是如果「愿望」,如果「目标」距离自己过于遥远,就好像不可逾越之峰,不可跨越之海立在你面前的话,那样的「愿望」就只能够被叫作「空想」。放弃这个空想吧。别做那后世当中被一半人嗤笑的空想主义家。部下开玩笑似地给了阿缘一把袋竹刀。七岁的阿缘,身材比阿严要小上很多,所以拿起那把袋竹刀的时候他整个人有一种刀要掉下来的感觉。父亲的部下摆出了一点也不认真的姿势。就算是阿严这种小孩子也看得出来他无心应付一个虚弱的小孩子。阿缘回想了一下,这位部下之前教导阿严时所摆出的动作。在部下好笑的眼神当中,他那样子攻了过去。……发生了什么?阿严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宛如一阵狂风吹过,宛如一道雷电闪过。弟弟(阿缘)的身体一闪而过,就像是黑色的天幕里闪过一道闪电般那么迅速。怎么了……阿严停止了思考。原本摆出不像样姿势的父亲的部下,此时已倒在了地面上。他手里的袋竹刀被扔在一旁,而他个人,则是躺在地上哀嚎。哀嚎。阿严从来没有击中过一下的部下,此刻躺在地面上哀嚎。好痛。好痛啊。对方的脸上充满了那样的表情。阿严表情上面无表情。他的心,是如此的冰冷。为什么?充满了疑惑。满是疑惑。你怎么了?阿缘……阿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了看手里的那把袋竹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