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伙计和坎肩都没出声,按照一种比较警戒的位置围着坐下了。几个被带进来混人耳目的新伙计不乐意了,他们明显是冲着发财来的,一个还大着胆子出声质问:“东家,怎么不走了?”我笑了笑,没理他,又打着手电回头照闷油瓶。对于带闷油瓶下斗这个事我还是有些抗拒,虽然有他在墓里就等于有了绝对的安全,但想到往年他的职业失踪行为,我还是有点不自在。闷油瓶一直在最后面,看我手电扫过来也走近到了我们这边。我确认了他没有失踪,转头看那几个新人:“猴急什么,好处少不了你们。”说完这话我看向来的方向。这里已经离洞口有一段距离了,只能看到在黑暗中有一点很微弱的白光。姓黄的下来过,这个斗本身并不危险,但谁能断定前面没有阴招在等着。我并不打算去主墓室,准备就在这里坐着等上面的人完事儿。这个计划我没和闷油瓶说,他也很安静,我说不走了就坐到了一边。几个愣头青坐了一会儿,有点坐不住了,但碍于我还杵在他们面前,也没敢东摸西摸。我心想,这一会儿就不耐烦了,我计划是起码在这里坐个两天以上。干粮和水都带足了的,在这基础上我和坎肩他们还能再撑好些天。上面的人要是这么多天都不能完事,也就不用混了。闷油瓶就更不用说了,哪怕没吃没喝他也能撑很久,虽然我往他的背包里塞了不少东西。至于那几个刺头,我打算到后面直接打晕,留个清静。因为接下来还要等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我让人把手电都灭了,准备等到吃饭时再点个炉子。我已经很习惯黑暗了,现在不说话干等也没什么不自在的感觉。胖子还嘲笑过我,说再打个坐我都能直接入定坐化升天。几个老伙计都很安静,除了那几个新人时不时地嘟嘟嚷嚷几句。这些年我鼻子己经没有那么灵光了,医生说其实我早就闻不到什么昧道,这些味道都是自己凭借视觉生成的感觉。但相应的,我的其他感官敏锐了很多,这时发现一个人挨近了我,声音很轻。我感觉到那是闷油瓶,放松了一瞬间条件反射绷紧的肌肉。他安静地挨着我坐下,我听到旁边他很轻的呼吸声,突然生出来一种放松和安全感。如今在黑暗中我并不是说没有安全感,因为所有的情况都在我的掌控范围里。但闷油瓶在身边的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非常久违地让我的大脑和身体都放松了下来。这种放松让我觉得很危险。这让我感觉我所掌控的一切信息好像都不是这么可靠了,闷油瓶就好像是一个脱离我计划范围外的存在。就在我恍神的这一两秒,我突然感觉到石壁震动了一下。我一句“都趴下”还没喊出口,从入口的方向一直向我们这边蔓延,一连串爆炸声就像闷雷一样猛地在我们头顶上炸开了。在这一瞬间我感觉身边的闷油瓶猛地弹起,一下子压住了我的后脑勺把我按到了地上。他是把我往他身下带的,另一只手还垫了垫我的脸让我没有摔个面部朝下狗吃屎。在爆炸声中整个墓道都震动了起来,不少碎石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爆炸声虽然是在地面上炸开的,但也是在我们的头顶,一连串的回响还是震得我有些耳鸣。大概又过了几分钟,震动停止了,闷油瓶整个人都挡在我上面,压得我动弹不得,我甩了甩头,推了他一把,喊道:“小哥,你怎么样?”我有一点耳鸣,不由得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说话。闷油瓶似乎是探手摸了摸我的耳朵,在我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没事”,然后起身把我拉了起来。“我操他大爷的!”黑暗中坎肩骂了一句。我冲他叫了一声:“坎肩,点人!”“都在!”坎肩很快回道,随后又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老板,他们把入口炸塌了!”“喊什么喊。”我站直了喘了口气,又咳了两声,然后喝住了他,“把东西都收拾好,去主墓室。”说完我就往地上摸索,捡起了刚刚被震飞出去的手电,拍了几下拧亮。几个新人都被震懵了,此刻趴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我上去一人踢了一脚,看了看方向后说:“跟紧我,坎肩跟我走前面,小哥殿后。”这一串命令下得又快又急,那几个老伙计都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坎肩又上前补了好几脚才让那几个愣头青清醒过来,我正准备抬脚走,闷油瓶就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他,他盯着我声音压得有点低:“你都知道?”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问“我为什么知道姓黄的会把入口炸塌让我们困死在里面”。他的目光沉沉的,我被盯得有点不自在,咳了一声说:“这一下还算好的,好在墓道结实没整个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