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周围是没有理发店的,要理发只能去商场。但我想到那些衣着时尚的男男女女在他头上动剪子就浑身不自在,一时兴起打算亲自动手。但毕竟是闷油瓶的头,换成胖子我可能就直接拿剃刀给整个光头了。我也没敢直接下手,偷偷摸摸找了顶假发练了好几天,过了几天觉得手熟了,又拿自己下手试了几剪刀。不过这几剪刀下去我就给自己剪残了,当天都是拿正面对着闷油瓶的,直到吃饭的时候他觉得实在太可疑,把我的脑袋给扒拉了过去。我一脸的尴尬,其实也不是太明显,就是后脑勺给搞秃了一小块,发尾也被修得跟狗啃似的,过段时间就能再长回去。大概是我的表情太惨,我居然觉得他看着脸上带上了一丝笑。看到他这表情我也不窘迫了,马上说:“小哥你也别笑,到时候我要是也给你剪残了,我们就一起去剃光头。”话虽这么说,真正到了下剪子的那天,我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闷油瓶一直都很安静,坐在那里任我折腾。当天的天气不错光线正好,我搬了个凳子让他坐在院子,现在阳光跳动在他头发上,好像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我很专注地给他修着头发,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剪刀的咔嚓声。最后我在他正面猫着腰把他的刘海也修好了,又左右打量了一下,才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有些得意地直起身子,邀功似的拿镜子放到了他面前:“小哥,还成吧?看来以后老了我还能去桥洞下摆个剃头摊糊口。”头发其实剪得很简单,也就是整体修短了,但显得闷油瓶整个人清爽了不少。他也就看了镜子一眼,然后回看向我“嗯”了一声。我看到他神色专注地看着我,黑色的眼睛里全是初秋的阳光,以及我的影子。我愣了一下,心脏又跳了跳,也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我自己想明白了,我也觉得他是有那意思的,那想透不说透,还不是品了个寂寞。我犹豫了一下,给闷油瓶把围着的毛巾解开了,又帮他把身上脸上的碎发扫掉,然后说我有些话想跟他说。但他坐着我站着又不太合适,我俩在桌子前面对面也感觉太严肃,最终也就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挨着坐下了。我没敢看他,酝酿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气说道:“小哥,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不太对。也不是不太对,是我们相处得太好了。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到了另一层关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觉得自己说得磕磕绊绊的,又乱七八糟。旁边的闷油瓶沉默了很久,突然开了口叫了我一声:“吴邪。”我有点紧张,也没抬头去看他,只听到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在十年前我的所有行动都受命运驱使的,但唯独只有一件事,我顺从了自己的本心。”说到这里他似乎回忆了一下,随后我感觉他的声音缓和了下来:“那就是去杭州找你。”这话让我的大脑一瞬间就空白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去看他。他也静静地看着我,光落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包括眼睛里的神色。我跟被蛊住了似的看了他好一阵,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豁出去了似的说道:“那咱俩这样,算是处对象么?”说完我马上把我的手机屏幕凑到了他面前,我还怕他理解不了什么是处对象,提前搜索好了解释给他看。他有些无奈地把我的手按了下去:“吴邪,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些无奈,但神情很专注,我也说不上里面有什么复杂的感情,但在这一刻我觉得他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了我。他想了想,又轻声补了一句:“那天在你家的那个问题,我的回答是有。”我听了,心里猛地一阵乱跳,突然之间就胆肥了起来,梗着脖子说道:“那我就当你认了,我能耍流氓了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多了。虽然这是一个问句,但我也没等他回答,说完了就凑过去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完之后我有点后悔,觉得是不是这层窗户纸捅破得太快了点,耍流氓也不是这么耍的。但屁股还没往旁边挪开一些距离,闷油瓶就一把拉住了我。他的手按在了我的脑袋后面,同时用力把我扯了过去,一个吻就这么压了下来。他的唇带着些凉意,但混杂着阳光,又有了一丝温热。他的头发扫到了我的脸上,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呼吸和唇齿间最终只剩下了他的气息。这明明是很突然的一件事,但除了前一秒的一丝惊讶后,我却并不想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