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面无表情:“你刚才摔下去了。”我抬眼看他,笑道:“我爬得上来。你多不划算,下去一趟黏上一个。”这副样子有多招打我比谁都清楚,我理智上也知道,这样下去很难改变什么,我不应该拿这副面孔和我的气场去压他,但我心里就是憋着一股子气。他还是没有生气,半晌突然抬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说:“睡吧,明天我送你回去。会有人来接应。”我真他妈快气死了,换个年纪大的估计得当场撅过去。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们的关系都到这步了,我还要再经历一次对牛弹琴被这王八蛋气死的事情。但突然,我又觉得有哪里不同了,努力克制了一下情绪,看了他一眼问:“为什么不关机?”这个问题我是第二次问了,问这问题的时候我感觉有点头晕,但马上甩了甩头恢复了一脸的面无表情。闷油瓶依旧拒绝回答,又抬手想摸我的额头。我侧头躲开,看到他这样那股子火还是压不住,突然一抬手把他的衣领揪住了,扯到我面前就狠狠亲了下去。这一吻尤其激烈,我直接撬开了他的嘴,主动追上了他的舌头。直到我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他的呼吸也有些粗重了起来,我才松开了他,看着他冷笑道:“张起灵,你舍不得我就直说。”我刚刚已经想明白了,他不关机,就是为了我能够打进去。只要我打进去,他就知道我还活着,或者说,他就能感知到我的存在一般。想到这儿,我却觉得眼睛变得非常酸涩。他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也变了变,在犹豫和默然中来回转换,最终带上了一点伤感。我却不再看他,和他僵持了一会,我主动松开了手,翻身坐了回去。我觉得非常疲惫,我也不想再用这张脸去刺他了:“我不会走。我不劝你了,你也别劝我了。”他沉默了一阵,没有接话,又抬手来摸我的额头。我这时也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没再躲开,咳了两声甩了甩头,觉得一阵头晕。“你有点发烧。”他的眉皱了起来,然后指了指睡袋,“睡觉。”我也意识到了,心里一阵骂——妈的,关键时刻居然掉链子。但我还是嘴硬道:“我不睡。”睡你妈的睡,老子一睡,你这狗日的不就跑了。闷油瓶看了我一眼,突然伸手就过来拉我。我往里面缩了一下,用一种抗拒的姿势对着他,虽然这一爬我就觉得有点使不上劲,但依旧很固执地说:“我不想睡,你别管我。”他的动作没停,直接把我拉到了怀里。我在这一刹那间心里警铃大作,大怒道:“不准按我!”但我那个“我”字还没吐出一半,就感觉他飞快地在我脖子后面按了一下,随后我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我也不知道我这一晕过去了多久,我几乎是在一种极度惶恐的状态中挣扎着醒来的。闷油瓶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我所有的话都是在故意刺他,他也知道我不是一个会刻意去寻死觅活的人。所以我的威胁对于他来说并起不了什么作用,他如果真的走了,我很难再追得上他。——狗日的闷油瓶,早知道亲他的时候我应该含一口安眠药。我挣扎着把眼皮抬起,看到了一片岩石的粗糙表面,一边在心里骂一边试图爬起来。我躺在一个睡袋里,旁边燃着一堆篝火,我的装备就摆在旁边。我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条有温泉的裂缝。此时这里干燥且温暖,我却愣愣地坐在原地,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寒,同时涌上了一阵的绝望感。完了,他肯定走了。这种情绪让我有了几秒的崩溃,我知道我应该很快收拾起这种情绪,到里面去找他。他很有可能还没进去。但我完全不知道我在这里睡了多久,所以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这种情绪我没办法控制得住。而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从比较里面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声响。我直愣愣地转过头,看到闷油瓶拿着水壶从拐角那边走了过来。他看到我醒了,径直走到了我身边,蹲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我死死地盯着他,半晌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然后我看到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僵硬,抬手似乎是想摸我的脸,但却没有碰上来,犹豫了很久,才叫了一声:“吴邪?”我居然从他声音里听出了一点手足无措的味道,这时也回过神来,感觉到脸上一阵潮意。刚刚看到他出现的一瞬间,那种惊讶、狂喜、失而复得一下子混杂在了一起,连带着一种非常强烈的委屈感,我直接鼻子一酸,眼泪居然就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