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闷油瓶突然叫了我一声,打断了我的话。我愣了一下停住了话头,觉得自己的状态有点太亢奋。刚才那一波冲刺简直让我肾上腺素飙升,整个人对外界的反应都提升到了一个极点,但反过来,我连所有的身体不适都感觉不到。现在缓下来我才听到自己的呼气声非常粗,连带着手臂传来一阵剧痛。我瘫坐在地上,看了一眼手。皮肉伤不是大问题,骨折了,可能是在坡道里折的。“骨折了,小哥你帮我拧一下。”我说道,同时按住了自己的手臂。闷油瓶皱着眉蹲下来,点了点头,抓住了我的手腕,动作停了停,突然说道:“你说过你不会单独过去。”我“啊”了一声,这时才又把视线集中在了他的脸上。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表情还是看不出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我直觉他好像有点生气,又混杂着一种无奈。一阵心虚感涌上了心头。这个计划我经过了严密的计算和对于自己安全的考虑,我的确成功了,没受什么重伤,但我也的确一个人就冲了。那十年间这种情况我习以为常,在我拥有一定把握的情况下,如果可以直接扭转局面,我不会坐以待毙。我也知道如果把我和闷油瓶的状况换一换,他也会独自先去扫清障碍。但现在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哪怕我们其实都知道对方的性格,以及能够预判对方的行动,这种“信任”和“放不下”也是相对的。这不仅是两种情绪的相对性,也是两个人之间对于对方的一种感觉。我在沉默装死,以及“我说过我不去么你是不是听错了”的糊弄中反复横跳了一下,最终缩了缩脖子,决定大大方方承认。而就在这时,闷油瓶手上猛地一个用力,我就听“咔哒”一声,手臂被扭了回去。我意识到他刚刚是在分散我的注意力,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抽了一口凉气,捂着胳膊把脸转到一边去,心里骂了好一阵娘才缓过来。他捏了捏我的胳膊似乎是在确认情况,然后也没吭声,点了炉子,扭头去翻背包。我有点担心他肋骨的状况。虽然他一醒直接冲出来了,但他的具体严重程度我没办法判断得太准确。如果实际过于严重,断掉的肋骨很有可能在活动的过程中刺穿他的内脏。这个情况下能少动最好少动。趁着他转身,我扭头咳掉了喉咙里的一口血,然后上前拉了他一把,视线落在了他的临时固定带上。闷油瓶看了我一眼,动作没有停,但把东西翻出来后还是坐到了我身边,没再有什么其他大动作。我松了口气,手上也跟着快速处理起来。拿起酒精时我犹豫了一下,和闷油瓶说了一下寄生体的情况。一会外面的寒气散了,我们还是得过去,酒精省着点万一出现状况可以留个后路。他没回话,抬起眸子盯着我看了一会,突然说:“忍着点。”说完他快速抬手,把能动的那只手横着卡在了我嘴里,同时另一只手往我手上一压。我正握着酒精悬在伤口上,他这一动作我直接一股脑全倒在了上面。比较严重的就这一处,没有伤到筋骨,但皮肉也翻出来了,酒精直接浇上去那刺激感直冲我天灵盖。我心里就是骂了一句“操”,不由自主咬紧了牙关。闷油瓶戴着军用半指手套,我一口下去,咬了一嘴的粗糙感。手套有一定厚度,但我有点怕咬疼他,嘴里“呜”了一声就硬生生缓过劲儿来。我松开了嘴,用脸把他的手推开,然后开始抖着手配合他的动作包扎。他和我现在都是单手,简直整得跟古墓神雕侠侣似的,就是我俩都是杨过。我一头的冷汗,心里却为了分散注意力东想西想,想到这里还笑了一声。闷油瓶的决定其实挺对的,伤口暴露得越久越容易引发感染,早晚都要来这一遭,长痛不如短痛。就是这酒精一点没省下来,全用我身上了。他听到我笑,似乎是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收住了表情,咬着牙把绷带扎紧,然后又处理了一些大伤口。做完所有的我松了一口气,靠回了墙上,感觉自己满额头都是汗。闷油瓶也挨着我靠在了墙边。我坐了一会,觉得那种钝钝的痛感开始麻木,并且带来了一种困倦的感觉。我斜眼扫了他一眼,强撑起了精神,又把之前的情况和接下来的计划说了一遍。他很安静地听着,我讲着讲着又有点心虚,犹豫了半晌,那些个服软的话到嘴边转悠了一圈,却没说出口,最后只是扯了扯他的衣服。闷油瓶动作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扭过头看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