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是好些落石滚落下来,我躲了几轮,退无可退还是被砸中了好几下。后面的闷油瓶往上爬了几步,按着我的头把我挡在他与墙壁的缝隙里,我把他往下一扒拉,叫道:“地下河!走地下河!”这里本来就是沿着一条河道修的,机关室也用到了潮汐和附近的河道。我飞快过了一遍周边的河流走向,坡道下面的悬崖并不是空的,而是流水,这条河肯定和机关室以及外部有连通。当下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他听了,毫不犹豫揽着我就松手往下滑。两人下落的速度一下子就加快了,我听到耳边一阵呼啸的风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身体一下子被甩飞了出去,眼前只剩下了一大片晃动的手电光和空旷的黑暗。在一阵天旋地转和失重感中,我们“啪”的一声砸落到一片水里。闷油瓶下落的时候一直是一种弓背的警戒姿势,把我揽得死紧,现在两人的落点也没有分散开,我浮出水面后很快看到他也在旁边浮了上来。周围一片黑漆漆的,这水有点温热,夹着我们开始往下冲,震动的声音很快被哗啦的巨大流水声取代了。我在水里打了好几个转,闷油瓶一把把我揪回了他身边,两人在水流中一下子就漂下去了好长一截。越到后面水流变得越发湍急起来,周边也接连出现了嶙峋的山石,水面时不时开始回旋起漩涡。我呛了好几口水,喘着粗气,很努力地稳住身形往下漂,好在这水并不冷,闷油瓶的反应也很快,一路上拽着我避开了好几块迎面撞过来的石头。但即便是这样,我们也接连漂流过了好几个小瀑布,在翻滚着被冲下去的途中,连闷油瓶都无法避免地被狠狠撞了好几下。这几下似乎是撞得极狠,我甚至都听到他闷哼了一声。漫长而让人绝望的漂流还在继续,我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开始发起抖来,这并不是说身体上的痛觉,而是一种心上的折磨。之前没有其他选择了,这是我的判断,但所有的事情都是存在着意外的,如果我的判断出现了意外,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再出去。但每当闷油瓶把我拽过去的时候,我又会冷静下来。我在秦岭的时候,也经历过一段很长时间的令人绝望的漂流,但现在情况有些不同,我的身边有他在。闷油瓶的存在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个很大的变数,而只要有他在,我的所有判断似乎都会变得可靠很多。就这么又随着水流往下,我们在水里浮浮沉沉了将近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哪怕水是温的,我也感觉自己的肺好像已经没有了知觉,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点白光,我才心中一阵狂喜——出口到了!水声在这时变得巨大起来,简直震得我耳膜都一阵嗡嗡作响。我感觉水流速度一下子加快了,简直是直接大力推着我们往下游冲,心里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暗骂一声“不好”,就准备弓起身体迎接撞击。这尽头肯定是一个水流湍急的巨大瀑布。现在只能祈祷下面的水足够深,让我们掉下去的时候不要撞到水底的石头。而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闷油瓶一个翻转游到了我前面,用一个背部朝前的姿势,把我的脸按在了怀里。在这一刹那间,我突然就觉得世界安静了,只能听到他很有力的心跳声,然后就感觉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传了过来,在水里翻滚着被冲下了瀑布。我的耳膜里灌满了水,一阵天旋地转,等一头栽进水里的时候感觉脑袋撞到了什么,眼前瞬间一黑,随后就丧失了意识。虽然闷油瓶在自由落体的过程中一直护着我,但在瀑布中人的身体是很难控制得住的。好在我这一下撞得不算太严重,我很快就模模糊糊地抓回了一点意识,感觉有个人正喘着气用力把我往岸上拖。随后就是感觉有人在给我做心肺按压和人工呼吸,我很快缓了过来,侧头把积水混着喉咙里的血咳了出来。“吴邪!吴邪!”我很恍惚地听到闷油瓶在叫我。他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我艰难地掀开了一点眼皮去看他,在一阵白光中又缓了好一阵,才模模糊糊看清了他的脸。他半边脸都是血,似乎是刚刚也撞到了哪里。此时血顺着他的头发,鬓角,额头,一股股地往下滑,直接溅到了我的脸上。但他也没顾得上擦一把,脸上带着少有的焦急,拍打着我的脸。我咳了一声,感觉喉咙里一阵火烧的感觉,刚想说什么,眼前再次一白,转头又是一阵无法控制的咳嗽。——不行,状况有点不对。我脑子里面一阵轰鸣,压了又压,想把强撑着的那口气再压回去,这时就感觉闷油瓶一下子把我扶了起来,让我靠在了他肩膀上,卡着我的嘴把一个东西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