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也明白了我要做什么,但我速度很快,直接拔出匕首在手心划了一下,然后把手按到了那个罗盘上。我以为触感会非常冰凉,但实际上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只看到我的血流上去后就呈现出一种非常混乱的状态,但渐渐又开始有规律地顺着缝隙游走,逐步朝着其他地方扩散。我还没多看几眼,闷油瓶就一把把我拽了起来。我没看他,只是拿另一只手拍了他一下,语气轻松了很多:“看,我就说我也顶用。”闷油瓶没说话,我感觉他的手很缓慢地收紧,倒也不在意,说:“小哥,进来前我就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我看向他,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其中的情绪非常复杂。我也不再多说,只是用了点力,把他的手从我胳膊上拽了下来,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半晌,他沉默着拔出了刀,也划破了手,把血挤到了罗盘上。他的血流上去爬行速度快得多,很快就浸湿了一大片的花纹。我拉着他在边缘坐下,也把伤口凑了上去。只要一靠近这个东西,血液就会有一种被抽离的感觉。坐着坐着我觉得跟在献血站一样,只是这玩意儿是个全自动的抽血机。他坐在我旁边,神色并没有放松,过了一会儿,低低地说:“我不知道两个人要多久才能推动这个装置。”“那只能希望这东西够公平了,抽你一半,抽我一半。”我语气轻松地说道,虽然我心里也是完全没有底的。如今我只能确定如果是他一个人过来,基本上等于死亡,但如果是两个人一起,这个概率是不是能够平摊下去。不过因为我的血并不比张家,我没有办法得知到了哪种程度,这个东西才能被推动。闷油瓶叹了一口气,半晌握紧了我的手,我却仿佛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后悔晚了。”我虽然心里没底,但我现在却是一种非常放松的状态。对于我来说,任何事情只要存在着一点点的转机,这个状态就不算太差。只希望这东西要是不公平,也秉着先来后到的原则,多抽我一点。他被我打断之后就不再说话了,我觉得这样干坐着很像在等死,又起了一个话头,问:“推动这个装置,会带来一些改变?”他安静了好一阵,才说:“反向推动,可以改变一些规律。”他转头看向我,眼睛还是那种很清冷的黑色,但我读出了他的不确定和不安:“规律会直接作用在盒子里的东西上,我原本安排了解雨臣过来拿。”“如今会直接作用在你的身上。这种规律的作用非常细微,但可以让你的身体回复到某个状态上。”我品了一阵,明白了过来。这是在借用这个空间改变某种物质结构的力量。我们如今并不是不能修复我的器官,问题是我的器官已经死了,没有办法再吸收那种巨大的效果。通过反向推动这个装置,可以使得我的状态恢复到能够吸收和自我修复的某个时期。如果我没来,他会让这种规律直接覆盖在那个盒子里面,那种黑玉石能和这个装置产生某种共鸣。“那还真的挺厉害的,跟反推命轮似的。那到时候我们出去了会不会有其他的变化?”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我想了想,又问:“你会失忆吗?”我现在回想起来,在西王母国的陨玉里面,很有可能也是和这边一样的扭曲空间。闷油瓶进去之后直接受到了那些信息的干扰,当时的他并没有一个抵抗措施,这就直接导致了他失魂症的发作。闷油瓶说:“我不知道。”我思考了一下,倒觉得这问题不大:“没关系,大不了我再让你重新认识我一次。有命活着,时间就会很长。”我此时并不去想我们失败的可能性也很大,因为人其实是一种非常脆弱的生物,说不准是他死,还是说我死,再或者说我们两个会一起完蛋。我只是觉得如今就这么一起坐着,也挺好。人也是一种贪心的生物,我能多思考的,也就是我们会拥有更多的时间。我们肩并肩,很安静地坐在暗色之中。在这里感觉不到任何时间的流逝,唯独有那种血液在逐步被抽离,体温在一点一点下降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麻药在逐步起作用一般,并不痛苦,却很缓慢地在拉走你的意识。我也不知道在这一刻我在想些什么,或者我应该想些什么,倒是旁边的闷油瓶,突然叫了我一声:“吴邪。”我回道:“什么?”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半晌又很轻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依旧是应了。他叫我名字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里,很清晰,一层一层地在黑暗中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