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熙默默地看着她,一时不知从何劝起。
他知道小妻子坐不住,总想多为他出点力,多帮他解决一些难题,可又怕自己说得太多管得太多惹人嫌。其实,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做,他除了心疼之外,再不会有别的想法。他的江山,他的一切,权势地位也好,荣华富贵也好,都是与她共有的。如果有一天他做了皇帝,她做了皇后,要他与她同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都行,甚至她主持朝政,让他当傀儡都没问题。
他对权势地位本无恋栈之心,巴不得重回过去的日子,每天练武吃饭睡觉,不问俗事。可惜他是太子,而且是父皇的独子,他必须披挂战衣出征。为新成立的赵国开疆拓土。
因为他肩上背负着家族的重责,带累得心爱的妻子跟着他辗转南北,在深山里草草成亲,在遥远的南方庄园生子,生子刚满月就长途颠簸回京,而后跟他一起住在江边的水师营,住在刚占领的敌方府衙,甚至大冬天住在帐篷里,听北风刮得呼呼作响,薄薄的帷帐根本挡不住北方的寒冷。
更有甚者,他在前线督战,丢下她留守营地,半夜遭遇几万骑兵突袭,若非她有勇有谋,他现在已经失去她了。
他的妻子,大概是史上最辛苦、最倒霉的太子妃,空有太子妃之名,却从没享过一天太子妃该享的福。在宫里被他的太后奶奶变着法子欺负,自己成天找岔子尚嫌不够,还在她身边安插一堆帮凶,让她连喝口水吃口饭都担心被人下毒,连说句话都要想了又想,生怕传出去给人当成话柄。
他的家人。他唯一信任的只有父皇,可父皇太忙,公爹与儿媳之间也不好怎么接触,所以他只好把妻子和儿子全部带在身边。说起来真可悲,他贵为太子,可他的家,他的奶奶和母亲所在的家,容不下他的妻子和儿子——即便是他的儿子,她们也一心想把他变成为自己和娘家谋福利的工具,他怎么敢交托?
最后,她逼于无奈。把儿子交给了他的父皇,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每次想到这些,赵佑熙就觉得万分愧疚。他的妻子小时候父母双亡,祖父母家是一帮吸血鬼,好不容易长大了嫁人,婆家的奶奶和婆母又心术不正。
心疼得没有边际,他无限温柔地回头朝自己的妻子笑道:“我陪你去书院吧,让陆家兄弟去巡城就行了。”
“不用”俞宛秋往外推他:“有那么多暗卫,还有一些女兵跟着,书院里都是文士,没有攻击性的。”
“那我叫赵真点些人陪你去。”
“啰嗦呃,你快去巡城啦。西北军从西北边陲长途跋涉而来,需要休整,所以我们才偷得了一点点空闲,你可别掉以轻心。不打疲劳战,恰恰是陈致远的谨慎处,这人智勇双全,是个很难应付的对手,你要全神贯注才行,千万别为了我的事分心。”
赵佑熙这才掀起帘子道:“你别去太久了,我等你回来一起用晚膳。”
“好的。”
他们好好地一起用晚膳的时候并不多,和西北军打起来之后,机会更少了,除非这场仗能继续保持胜绩,也许可以消停一个冬天,若是败了
她不敢再想下去,匆匆朝他摆手,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帘后。
在沈府的时候,若有人告诉她,赵世子蹲在一个女人身前帮她揉脚,她会觉得不可思议。当她自己成为其中的女主角,却觉得很自然,没有任何突兀之处。
她的公爹赵延昌,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个很有漏*点的人,不然也不会隐忍二十载。用“荒yin王爷”做掩护,来筹划赵氏建国。能做到这些,不仅需要毅力,更需要漏*点,持久的漏*点。
赵延昌把他的漏*点都投入到称帝大业中,对男女情爱持游戏态度。尽管对待女人上,赵延昌可能比儿子更温柔,更擅于甜言蜜语,可她无法想象赵延昌会如此疼惜某一个女人。
是不是越是性子冷淡的人,一旦找到了情感的突破口,反而比一般的男人更热情,更温柔,更专一?
她这段赶鸭子上架式的婚姻,反而缔造了一对恩爱夫妻。她以死亡来逃遁的人,竟然成了最合格的丈夫。
人生总是充满意外,她的穿越,她的婚姻更像是一场奇迹。
茗香进来的时候,就见太子妃站在窗前,似乎陷入了沉思中,不得不出声提醒:“太子妃,翠衫军的女教头还在东次间等着您呢。”
俞宛秋转过身:“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茗香奉上参茶:“先把这个喝了吧,还有您的腿,能不能走啊?”
“没问题,你叫戚长生准备轿子,就说我要去衢州书院。”
“遵命。”若是平时,听说要去书院,茗香准会欢喜,可刚见识过那些人的表现,她脸上只有凝重。
茗香刚出门,俞宛秋就听到杨筝的声音说:“徐掌食,麻烦你再通报一声好吗?我真的有急事禀报。”
“你进来吧”俞宛秋也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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