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芊的目光在魔尊身上流转,落在他□□的双足上,她得拖延时间,不到最后一刻,她绝对不会死心。她目光一缩,突兀开口:“这不是你的身体?”魔尊的手原本已高高扬起,突然停下,郁芊仍盯着他的关节处,皱眉道:“是人偶,魔尊谢九夭,用的居然是傀儡的躯壳?”魔尊灿烂的目光投向她,扬起笑容,回答道:“猜对了。”随后大手翻转,一掌拍出,金钟应声而碎。即使他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对付分神期的法器也绰绰有余。他走向郁芊,郁芊缓缓向后挪动身体,和他紧张地对视着。乌发间寒光一闪,苏柒为她簪上的发钗玉石中现出两道锁链,将魔尊的身体牢牢捆住。但没有用,魔尊的身子不得动弹,便轻松自在地卸下了双手,两只手落在地上,缓慢地爬向郁芊,一点点逼近,郁芊的眼中逐渐浮上一丝绝望,那只手离她越来越近,直到被一柄环绕光霞的仙剑劈碎。长夜仿佛有了刹那曙光,金石交加声中,是飞溅的电光火石,苏柒的脸是冷白色,嘴唇亦是惨白,握剑是手指骨节发青,衣角猎猎,扬起的黑袍像是要撕裂池水。剑冢不允许元婴期以上的修士进入,是有原因的,化神期大能一剑挥出,整个结界都随之颤动,阮云脂失声尖叫,红衣魔尊的躯壳被切成三段。手持仙剑的男子再没了平日的沉着,他浑身散发暴戾的气息,从躯壳中扯出一枚金色的元婴出来。“将神识切出,凝成元婴放在傀儡里,难怪我从未注意到你的异样。”元婴本来想逃,被苏柒捏在手中不得动弹,饶是一直气定神闲的魔尊也有些慌乱,他怒道:“长安道,给本尊放手!”苏柒五指用力,将元婴捏成碎片,掷于足下,一脚踩上,等鞋底离开时,只余金色的灰烬留在那儿。一声惨叫还未彻底爆发,便戛然而止。他走向阮云脂,千山月在地面划动,阮云脂等苏柒走进,不哭不闹,她慢慢抹掉泪水,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断腿,爬向苏柒。“师尊——”苏柒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去。阮云脂开口的同时,郁芊也在喊他,她的声音实在太小,小到郁芊都没自信叫住苏柒。苏柒慌忙朝她奔来时,郁芊已经彻底泪流满面。手染鲜血,圣洁得像天仙……有人来救她了。郁芊手脚冰凉,寒意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迟来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心房,比看到红衣鬼吴槐,张牙舞爪的鬼娘更加地害怕。在阮云脂绝望的喊叫声中,她开始哭泣,苏柒单膝跪在她面前,伸出袖子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少女怎么都止不住啜泣声。“我动不了。”她垂下眸子,对苏柒道。寄出捆仙锁和金钟,向玉简求援,用尽了她全部的力量,现在的郁芊双手摆在身后,不是因为要撑起身体,而是动弹不得,除了头,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此刻都彻底冰冻。指尖感受到一丝暖意,跟着便是手背,苏柒的手掌将小手包住,他点了点头,颤声安慰:“我知道的,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好不好?”他稍稍用力,动作轻柔地扶着郁芊的肩膀,他碰到了阮云脂留下的伤口,郁芊忍不住痛苦地抽了口气,然后用力咬住嘴唇,没再吭声。好痛——她靠在苏柒肩头,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顷刻间打湿了一片的绢丝。苏柒眸中蹿动的火焰一点点地被浇灭,他搂着郁芊,回头看阮云脂的眼神,满是露骨的杀意。阮云脂拖着断腿,乖巧地跪坐在苏柒脚边,发丝凌乱地盖在脸上,仍掩饰眼中不住夺目的光彩:“师尊,您是要杀云脂吗?”她轻声细语,伸手去够苏柒的袖摆。从苏柒斩落巨魔时,他的身姿深深倒映在了阮云脂眼中,阮云脂的父母在修炼中走火入魔,而她被巨魔追逐,只能躲藏在山洞,所幸日子过得只是无聊了些,还算如意。她从火焰岩的缝隙中,看到了飞身御剑的苏柒,像是九天下凡的神仙一般,衣袂翻飞,一剑斩破山河,挥手歼灭佛魔。她从岩洞中踉踉跄跄地跑出,苏柒看到了她,收剑捏诀,替她扫落滚下的雷石。这样的男子,如此美人,给别人留着,岂不是浪费?阮云脂一直在追逐苏柒,从魔界到修真界,从黑岩窟到霁月门,她想着,想着何时能将长安道从云端拉下。世间所有男子,皆应爱她如痴如狂,而她将给以苏柒最高的待遇,为他戴上锁链,让他只为她一人所有。她像只乖巧听话的猫儿,想去蹭苏柒的长靴,心口忽然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