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水,糊住了达米安?韦恩的半边脸。
蝙蝠侠那只厚重无比,沾满战斗痕迹的战靴,如同磐石般死死踩在他的脸颊上,巨大的压力让他的颧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面部肌肉扭曲变形,呼吸都。。。
老人拄着拐杖,一步步挪进书店。木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风铃摇曳出一串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久违的回应。他站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墙上密密麻麻的纸条??那些字迹或工整或潦草,有的被泪水晕染,有的写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的眼眶慢慢红了,手指紧紧攥着相册边缘,指节泛白。
“坐吧。”托马斯搬来一把老藤椅,放在灯下。灯光柔和地洒在相册封皮上,那是一本深褐色的人造革本子,边角磨损得厉害,金属扣早已锈死,只能用一根橡皮筋勉强捆住。
老人没说话,只是缓缓坐下,像把一生的重量都卸在了这张椅子上。他低头摩挲着相册,许久才开口,声音沙哑如枯叶摩擦地面:“我叫周志明,七十九岁。五十年前,我在曙光大厦当结构工程师。”
托马斯心头一震。曙光大厦??那个因建筑安全报告被篡改而坍塌、造成一百四十七人死亡的地标性建筑。新闻刚爆出来不久,全城都在追问责任归属。而眼前这个老人,竟曾是它的建造者之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周志明苦笑,“你们都觉得,我们这些‘专家’拿了钱,闭着眼签字。可真相……从来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
他缓缓解开橡皮筋,翻开相册。第一页贴着一张泛黄的设计图复印件,上面密布红线标注,角落盖着鲜红的“终审通过”印章。再往后,是一张合影:十几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工地前,笑容灿烂。年轻的周志明站在最边上,手里拿着图纸卷。
“那是1973年春天。”他说,“我们花了八个月做结构测算,反复验证钢筋密度、地基承重、抗震等级。结论很明确??这栋楼不能超过二十八层。可上级说,三十层才是‘现代化象征’。”
他指着照片里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他是项目总负责人,姓赵。那天开会,他拍桌子说:‘国家要面子,人民要信心!少一层都不行!’”
“我们反对过。三次联名上书,都被压了下来。最后一次,赵主任把我叫进办公室,递给我一份新图纸??已经改成三十层,所有参数却原封不动。他说:‘签个字,每人五千块,够你儿子出国留学。不签?那你儿子今年高考政审,可能有点麻烦。’”
托马斯呼吸微微一滞。五千块,在那个年代几乎是天文数字。
“我……签了。”老人垂下头,声音几乎听不见,“我以为,只要施工时严控质量,也许还能补救。可后来才知道,承包商为了省钱,偷换了混凝土标号,减少了钢筋用量。我去查,被保安拦在外面。打报告?没人收。打电话?接线员说领导在开会。”
他翻到相册中间一页,指尖颤抖地抚过一张剪报:《曙光大厦今日封顶,城市新地标诞生》。标题下方,是他当年接受采访的照片,西装笔挺,笑容勉强。
“那天晚上,我梦见大楼塌了。”他说,“梦里全是哭声,女人抱着孩子往楼梯跑,天花板砸下来……我惊醒时,冷汗浸透睡衣。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工地,要求停工复查。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两个便衣架走,关进一间地下室。”
“他们没打我,只是一遍遍放录音??是我女儿在学校文艺汇演唱《歌唱祖国》的声音。然后有人说:‘老周,你闺女嗓子真甜啊。要是她突然失声了,多可惜。’”
托马斯猛地攥紧拳头。他知道这种手段??不是暴力,而是精准刺入一个人最柔软的地方。
“我退了。”老人喃喃道,“我回了家,烧了所有备份资料。三个月后,大厦启用。五年后,它塌了。”
他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封信,信纸发脆,字迹歪斜:
>“爸:
>今天学校讲历史课,老师说曙光大厦倒塌是因为‘个别技术人员道德沦丧’。同学问我,你爸爸是不是坏人?
>我说不是。可我说不出为什么。
>我只想知道,你当年,有没有试过再大声一点?”
>??小芸,1989年
“我女儿……去年走了。”周志明低声说,“肺癌。临终前,她把这封信塞给我,说:‘爸,我不怪你。但我希望,有人能替我说句话。’”
他抬起头,眼中蓄满浑浊的泪水:“我不是来求原谅的。我知道,一百四十七条命,不是一句‘我被迫的’就能抹去的。我只是……不想再让下一代,活在谎言里。”
托马斯沉默良久,起身从柜子里取出那台老式录音机。咔哒一声,磁带开始转动。
“周工,您愿意录下来吗?名字不会公开,内容也不会用于追责。但这话,得有人听见。”
老人点点头,接过麦克风,像捧起一块烧红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