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应了一声,退出宫殿忙去执行了。出了金銮殿,外头夜色已经极其深了,夜风拂过颇有凉意。王公公吩咐自己的徒儿王顺去东宫请太子来金銮殿。王顺满脸为难,小声道:“师父,这个点太子怕是已经就寝了。”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吵醒太子的美梦啊。王公公冷冷看了他一眼,斥道:“糊涂啊你!陛下都还在处理政事,岂有太子睡大觉的理?速速去请来!”王顺闻言,也不怕太子撒气在他身上了,忙接下这烂差事。-东宫内,太子今夜难得没在妃嫔处就寝,独自宿在了自己的寝殿。正在他甜蜜酣睡之时,却被殿内宫人喊了起来。李彦躺得仿佛被黏在了榻上一般,身体纹丝不动,眼皮都没睁开,眯着眼骂道:“哪个不想活的,敢惹着孤的清梦?”小宫人的声音都在瑟瑟发抖:“太子殿下,您快起身……”小宫人的话都未传完,就被身后一道狠厉的眼神惊得丢了心魂。李彦不为所动,继续呼呼大睡。“太子——”一道阴沉的声从榻前响起。李彦睫毛颤了颤,旋即又没有多想,继续睡着自己的美觉。皇帝冷笑一声,脸色铁青的更加难看。他眼神扫了眼自己带来的小宦官王顺。王顺得师父王公公的真传,立刻便懂了皇帝的意思,忙噔噔几下爬上了床榻,将李彦揪了下来。李彦连人带着薄薄的衾被一同丢到了白玉石地面上。李彦毫不防备地从软榻到了坚硬的地面上,被用力砸了一下,整个人都给疼醒了。他噌地站起来,黑着一张似要将整个宫殿宫人陪葬的脸,骂道:“来人!!有人胆敢谋害孤,拖下去乱棍打死!”皇帝坐在昏暗处的紫檀桌旁,用力掷了一个茶盏到李彦的脚下,阴沉沉道:“太子本事见长啊,竟敢在朕的面前喊打喊杀。“瓷杯碎片滚至李彦的脚下,听了这声,他身子不禁抖了几抖,难以置信地颤道:“父皇?父皇您怎么来了东宫?"一盏茶前,皇帝本想让人将李彦请到金銮殿,临时却忽然改变了主意,选择自己亲自前来。皇帝朝王顺使了使眼色,片刻后,殿内宫人皆退了出去。李彦现在心里狂跳,瞌睡也尽数被赶跑了,方才也不知道有没有迷迷糊糊对父皇做什么失礼的事。正在他忐忑不安之时,脚底下又飞来一本折子。“你自己打开看看。”李彦弯腰捡起折子,颤着手打开。偌大的殿内只点燃了一盏灯火,故而四周十分的昏暗,他看不清全部的内容,只隐约可见是一些文官在弹劾他,也定然不是什么好话。半晌后,李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喊道:“父皇,这些酸儒学家平日里就爱针对儿臣,您不可听他们的片面之词啊!”皇帝鹰目里不带一丝情绪地扫过他失了血色的脸庞,心里却无数次想笑,在认回顾舒晏之前,他子孙缘薄弱,儿子也只有三个,剩下两个还未满十岁,是以这个太子之位当时只能勉为其难选定李彦。他一向不太喜欢这个儿子,都说子肖父,李彦半点不随他也就罢了,偏生还让他找不出一个优点。若不是看在李彦是他登位后生下的第一个皇子,若不是因没有适合的人选,储君之位何时能轮到他?后来他又不是没有对李彦抱希望,可每一回给了李彦机会,都叫他搞得一团糟。皇帝沉声道:“太子,你太令朕失望了。”这种时候还想着推卸责任,他的大周怎能交给这样的废物?说完这句话,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拂袖离去。李彦瞬间全身瘫软在原地。-翌日,永宁宫。李彦大清早便来找了唐贵妃,跟她讲了昨夜皇帝找他的事。李彦含泪道:“母妃,儿子不会要被废了吧?”他不是傻子,怎会感受不出昨夜父皇语气中的意思。唐贵妃何尝不是在担惊受怕?自从顾舒晏的身份公布后,她日日夜夜都在担忧,忧虑得她眼角的纹都加深了。可面对儿子,她必须要给他勇气。即便再想给李彦勇气,可面对现在这个情况,她实在忍不住数落:“儿子,我叫你好好笼络文臣,你是怎么做的?”李彦眼神闪躲,而后老实说出了每回都是张郊帮他应付的。张郊从小与他一同长大,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彦甚至想好了,倘若他继位了,他便会让张郊跟父皇身边的王公公一样威风。不是太监又如何?届时他都是皇帝了,岂有张郊不愿做太监的份?唐贵妃无力叹了一口气,都怪她当初没有好好教好这个儿子,让他在那个废物手下教育长大,成了跟那人一样的小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