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极力对抗着什么,五官扭曲、唇瓣扭绞。他不敢回到石桥这一头,怕被影子人逮着,只是扶着石桥撑起身子,对杨思存怒目而视。「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故意……故意让我们带你回杨家。你知道我迟早会取回自己的肉身……孟娘的儿子……」杨思存凝望着杨若愚的双眼,只见那双眼睛逐渐空洞、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操控般。他轻拍了李以瑞肩膀,示意李以瑞放他下来,李以瑞照办了。赤足接触到石子地的瞬间,杨思存疼得嘶了下,但这不妨碍他正脸对着父亲。「幻术发动的条件,是『碰触被施术者肉身的一部分』。」杨思存的语气异常平静。「但只要一度碰触,就无需一直保持触碰的状态。这个被施术者肉身,也包括『自己』在内。」杨思存提起右手,检视自己右手背,李以瑞看他手上有个墨黑色的伤痕,和他背上同样,这是刻在魂骨上才会有的状况。「这个『家令』效力如此之强,倒是让我始料未及。我想过你们有封印幻术的方法,但没想到是这种根植于血缘、令人作呕的道术,但很遗憾,我在城隍庙闭关时,就已经在自己体内埋下术式。」「幻术的术式被设定为只要有我以外的人连结魂炼,就会自然发动,与我的意识无关,不会受到嗣后家令的阻挡。」「但我没想到无形叔叔,会在肉身上下了封印魂炼的术式。要是你取不回肉身,我就前功尽弃了,好在有这两位朋友帮我。」杨思存一口气说完。李以瑞才明白过来,杨思存所以在酆岛后,闭关在城隍庙不出,无非是担心被杨若愚逮到。但杨思存也并非只是坐困愁城,他针对自己身体下了幻术,就等着杨若愚取回肉身的一刻。方才他急于解除杨若愚身上的封印术式,并不是为了换魂回去,而是要引诱杨若愚附回自己肉体上,进而启动杨思存所设下的陷阱。他不禁感慨,这对父子相隔百年不见,每次见面都是神鬼交锋,现在竟得由儿子,亲手埋葬自己的父亲。不过杨思存竟然亲口对父亲说,自己和段于渊是他的「朋友」,虽然是在这种状况下,李以瑞还是不由得有些开心。「……你和现任阎王,关系匪浅吧,思存?」杨若愚还在垂死挣扎着,忽然扯起唇角。杨思存脸色微变,没有答腔,杨若愚便吃吃笑起来。「真想不到啊!哈哈哈,我努力了半辈子,就是为了掌控地府、取得转轮台的控制权。但我儿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实质支配了整个地府。」杨思存知道自己不该在此时开口,但他实在忍不住。「即便……王爷青睐我,与地府也无关。」他冷冷地说:「我不像你,我不会利用那些真心待我好的人。」「是吗?但你也利用那两个凡人警察,让他们替你夺回这具肉身吧?」杨若愚咯咯笑着,杨思存脸色一沉。「即使明知道凶险,一个弄不好,你的好朋友,很可能会遭遇超出他们能力的危险。但你为了保护地府、保护你最爱的阎王,宁可不和他求救,也要让两个凡人朋友为你涉险。」杨思存眉间满是阴霾,杨若愚对抗着逐渐被侵蚀的意识,又说。「思存,难道你不想试试看吗?和我连手,试试你在那人心中,究竟有多少份量。」肉雯《二叁)‘灵溜(、九二《;叁九’溜「你娘口口声声说爱我,但一但知道我想对付地府、对付她所爱的人,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我,和你舍弃那两个朋友一样。」杨若愚的声音如流水,即使他不愿听,也无法就此关上耳朵。「阎王一定对你很好吧,思存,你才能这样信心满满地说,你们两情相悦。但这份感情,和地府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时,又如何呢?」「你难道不想试试吗?如果我跟他说,你在我手里,让他拿整个地府来换你,他愿意不愿意?」「还是那位阎王,终究和你娘一样,比起爱你,他更在意自己呢?」杨思存闭起眼睛。连李以瑞都感受得到,杨思存的法力正在起伏波动。他听段于渊说过,道法能力高低,与道士心理素质高度相关。若是杨思存被杨若愚的话语蛊惑,难保不会让前家督有机可趁。「你支身跑来阳世,留他一个人在地府,不也是为了试探这点吗,思存?」杨思存感觉有什么人碰触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却是李以瑞。李以瑞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背,把掌心搁在他肩上。杨思存感受到李以瑞不带法力的温度、还有重量,只觉心头的纷扰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