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嘛,反应真快。」杨若愚持续蛊惑着他:「但你打得中我吗?你连用手抓都抓不到了,你看起来对自己的枪法有点自信,但你勘不破我的幻术吧,连我和花都分不清楚,万一打中你的伙伴,这回可能不只瞎一只眼睛这么简单了。」但李以瑞已经听不见杨若愚说些什么了,他打开安全栓,把枪托靠近颊侧,双眼直视准心。关于段于渊为了他、射击考试补考的事情,其实还有个小插曲。射击课的巫教官是警大有名的魔鬼,如果说吕立威是警大慈母,那绰号「巫师」的巫教官就是鬼父。他说他可以理解李以瑞被关电梯而缺席考试,但无法理解段于渊为了李以瑞漠视期末考的心态。他认为明明打119就可以解决的事,身为准警察竟搞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以后也成不了大器,因而执意要当掉段于渊。李以瑞当时眼看事态无法收拾,就提了个提议:如果李以瑞能够在双目不能视物的状况下,成功达成期末考的打靶条件,就给段于渊补考的机会。这本来是李以瑞在练习场时,经常和同学打赌饮料玩的把戏。身为班上长年打靶冠军,这也是经常吃土的李以瑞难得能占同学便宜的方法之一。往事过得太久,细节李以瑞也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巫教官最后接受了李以瑞的条件,找了个人犯用的头套把李以瑞头脸盖住。考试合格标准是定靶十枪内击中靶心五次、动靶至少击中三次,子弹逸出靶面就得重新起算,因为那代表流弹击中路人。最多用掉三个靶面。那次李以瑞戴着头套,定靶十枪全中靶心,动靶十枪中九,最后一枪之所以偏了,是因为段于渊在他身边罕见地叫出声来的缘故。「你刚才说……你不擅长近身战,并不是完全骗人的。」李以瑞双手持枪,凝视着瞄准器。杨若愚的声音、街衢的骚动、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在李以瑞的世界里尽数归于虚无。「但这不是说你不擅长近距离搏击,刚才你在用指尖碰我时,我就感觉到了,你无法准确地摸中我的眉心,走向我时,也没办法好好的走直线。虽然听起来有点荒谬,但我刚才就一直在想……」李以瑞深吸口气。「你……不太熟悉你的身体吧?或者你的身体、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无法活动的状态。我为了我妈,念过不少复健的书、还参观过复健师工作的情形,虽然至今没有用上就是了。」李以瑞苦笑了下。「人的身体若停止活动,忽然恢复机能时,会有一段时间的磨合期,这段时间会像是提线木偶那样,没办法完全依照意识动作,你的状况就很像是那样。」「所以你说一直强调不擅长近身战,是要让对手对你有所芥蒂,在思考『这人究竟是真不擅长搏击?还是只是诱饵?』的过程中,动作就会变慢,这样你就有时间去适应你的身体,来对应对手的攻击,是吗?」李以瑞没有等杨若愚回答,因为他也听不见了。他闭上了眼睛。「这样的身体……要闪我的子弹,恐怕是办不到的吧,杨若愚?」他扣下板机。少了视觉,彼岸花也好、那人似笑非笑的神情也好,全都再也构不成干扰。李以瑞在闭目前确认了目标的位置,这可比期末考试全程罩着头套容易多了。何况他刚才那段话,确实让杨若愚有所动摇。李以瑞知道对方逃不掉。碰地一声,子弹击中折扇的声响倒让李以瑞吃了一惊,明明看上去只是把普通折扇,但折扇从杨若愚手里击飞时,竟发出漫天巨响,兼之白光乍现,像是击中什么未爆弹一样。「唔……!」杨若愚发出闷哼。李以瑞见他单膝跪地,伸手压住手腕,子弹的冲击力对人体而言非同小可,就算没直接打中,那种力道也足以让人断几根指骨。李以瑞看杨若愚靠着墙、直起身,折扇被子弹击飞到墙的另一头,杨若愚想捡也没办法。而且刚才那击让李以瑞确认,这人少了法器,也不过是和他一样的普通人类,会痛会死会受伤,「怎么回事!谁在那里?」大概是枪击造成的巨响,李以瑞听见海湾分局那头传来人声。好在今天执勤台不是竹轮值班,李以瑞无力地想,那家伙每次坐执勤台都是睡死状态,连李以瑞在他面前放屁都浑然无觉。李以瑞再回过头,发现杨若愚竟已消失无踪。他心里一惊,正想抢先一步到折扇掉落的方向堵人,但回头看段于渊已双膝跪地,倚在巷底的水泥墙边喘息,只得先把枪收回枪套里,走回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