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青左拳猛地收拢,几乎要在自己掌心攥出血印,他明面上仍装作无事一般,千头万绪中,唯有庆幸……好在真仙没有看见先前她同自己说话那一幕。
好在……真仙没有认出她。
可如此情形,也已经万分糟糕。
真仙漠然地垂眸看向自己掌下仿佛随时都要殒命的女修,轻声细语道:“告诉我,我那颗不听话的心脏,是否还残留有些许意识附着在你身上。”
任平生瑟缩一下,似乎极其害怕,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会惊惧地点头。
见状,真仙语调愈发缓和了些:“别怕,告诉我……他藏在哪里?心脏,还是识海?”
任平生颤巍巍地深呼吸一下,带着哭腔说:“他说他想离开这里,只去外面看一眼就好,求我带他出去,我同意了……”
真仙眼中浮现起一丝不耐,听这些混乱的言语是他生平最为厌恶之事,他声音略微冷沉:“然后呢?”
说话间,砚青的身影飞驰而往,如惊鸿掠影,兔起鹘落间蹿至真仙身前,带着凛冽剑气的指风擦过真仙胸口的衣襟,割裂了真仙的衣带。
可也止步于此。
空间骤然沉下,压得任平生脸色愈发苍白,砚青的动作同样被制住,连抬手都变得艰难。
三人几乎僵持住了。
任平生对上真仙漠然至极的眼神,咬着牙哽咽道:“然后他就——”
后半句,还是未能说出。
是被人打断的。
打断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低哑,语调却张扬到几乎不可一世。
“千年不见,欺负一个小辈,你愈发活回去了。”
话音刚落,空中有紫色符火一闪而逝,快到让人来不及捕捉。
山影川流几乎同时奔涌,从天而降,向着真仙倾斜而下。
风声、水声、人声。
山势、地势、火势。
山河之境,人潮涌动,日升月落,似乎有另外一个鲜活的世界以不可阻挡之势硬生生横入此境。
如此嚣张,如此强势。
这幅被铭刻在心的大荒全景图仿佛有无数双手向着真仙伸出,喧闹着叫嚣着要将他拉入到图景之中,成为这画中之人。
山河图。
真仙摄住任平生的喉咙,身影飞快地在诡异却瑰丽的图景之中来回逡巡,无数水墨倒灌而下,仿佛势要将他用墨色浇透,定格在这山河图中。
这人每每出现便伴随着如此浓烈灼热的气魄,耀眼得叫人不敢逼视,却又根本移不开眼睛。
瞬息之间,真仙抓住山河图间真实与虚幻的一线之隔,猎鹰般飞掠了出去,任平生在他掌下被紧紧控制住,跟着他来回飞窜。
电光火石间,真仙猝然抬眸,望向这结界裂缝之中从天而降的身影,心底竟生出一丝近乎荒唐的兴奋感。